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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打完饭回来就心神不宁的?”
言舒礼啊了一声,噘着嘴趴在床边,他的后脑勺对着肖翁松,不让男人看见他失落的表情。肖翁松被允许在后腰垫了个枕头,虽还不能坐,但也比干躺着舒坦多了。他的手搭上言舒礼的脑瓜,有一下没一下地揉。
“林淑你还记得么?就是长发姐姐”
肖翁松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言舒礼把手抽出来,覆在眼上,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我在打饭的时候碰见时钟了,是林淑生前要好的朋友,他告诉我林淑的女儿也在住院”
“是白血病,和林淑同期查出来的”
肖翁松越听眉头拧得越紧,言舒礼说到最后声音都已经染上了哭腔,“才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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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自抑地难过涌上心头,言舒礼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摸着脖子,喉头滚动,涩地说不出话。时钟告诉他这个消息时,他整个人都木了,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孩子要怎么办?
言舒礼是真的很喜欢林淑,知书达礼,像一个大姐姐一样,喜欢听他讲话,也乐意分享自己的故事。是他从实习到转正之间,遇到的最不像病人的病人。
言舒礼从来没想过林淑会以自杀的方式结束性命,他是不该妄意揣测一个已经去世的人的想法,可他忍不住替小孩子埋怨,埋怨抛下她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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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你见过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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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言舒礼抽了抽鼻子,眼睛憋得红红的,强迫自己不许落泪。“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看她好不好?我自己一个人不太敢”]
“好,乖”
言舒礼想扑在他的怀里,可肖翁松的胸口还插着管子,他憋屈地坐在凳子上,拉着肖翁松的胳膊摇了摇。说出来心里就好受多了,言舒礼鼓起腮帮子吹了口气,去洗了把脸。
肖翁松不能坐太久,言舒礼掐着时间,及时把把枕头抽出来,要他早点休息。肖翁松正值壮年,身子虽然恢复得快些,但由于药物作用,变得有些嗜睡。]
大总裁入睡得很快,言舒礼悄无声息地出了病房,去楼下超市买了桶泡面。他骗肖翁松说自己吃过了,其实是他没有什么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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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水房里有不少人提着壶接热水,等排到言舒礼就没水了。言舒礼抱着泡面桶不知所措,他挠了挠头,准备去护士站问一下。
“小伙子来,我们也喝不完这么多”
一个老大爷叫住了他,热心肠地从壶里倒给他热水,言舒礼受宠若惊,忙点头致谢。老大爷摆了摆手,佝偻着腰,趿拉着双旧棉拖鞋,慢慢地走出开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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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舒礼吸了吸鼻子,方便面没一会儿就焖好了,从细缝里冒出香气。言舒礼这下才感觉到饿,他迫不及待地就开始吃,面条还有些夹生,却丝毫不影响他大快朵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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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汤都被他喝了个干净,言舒礼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跑到在楼梯口通了通风,散去身上的味道。他刚走回走廊,就看见刚刚的那个老大爷在给老婆婆洗脚。]
老婆婆手脖上带着腕带,住的是走廊的加床,临近年底,住院的人太多,支付不起高级的病房的病人大多数都选择住在走廊。
“孩子不愿意在这儿你哭什么啊?我还在这儿陪你不就行啦?”
老大爷一边念念叨叨,一边给老婆婆擦着脚,他吃力地站起身,把老婆婆的撸起的裤脚放下来,替老婆婆掖好被角。忙活完了,他才坐下来又往盆里添了点热水,开始泡泡脚。]
言舒礼看得心里难受,原生家庭总是能影响孩子很多,他一直很羡慕这样的爱情,每每看到老夫老妻相互搀扶的场面,他总是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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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能相守一辈子的人不容易。
言舒礼想,他的母亲只是没有这个福气。
言舒礼这几天真的想了很多,他接手过很多病人,见过很多生离死别的场面。可每次面对生命的消逝,他还是会震撼、会难过、会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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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肖翁松在病床上躺着的时候,也不比肖翁松的父母好受到哪里去。同性恋这条路真的不好走,言舒礼想,如果没有人陪着,他可能早就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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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好了,只要肖翁松不松开手,他就有信心走到最后。]
他不怕走夜路,怕的是夜路上只有他一个渴望光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