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纪1145年
回忆起发生在白贝壳别墅的往事,梅耶的嘴角也不禁多了一丝笑容。
也许再过百年,后世的史学家会以更宏观的视角来看待这一系列事情的开端,会用更云淡风轻的笔触来描写当时的故事,白贝壳别墅或许会成为一个标志性的地点。
或许不用百年,哪怕在眼下,修复之后焕然如新的白贝壳别墅,也依然是“血腥之夜”的发生地,是三具巨神兵惨遭重创——因为后续并没有来得及修复所以实际上是陨落——的地方。正是三具巨神兵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惨败,直接拉大了尼密阿家族和其他选帝侯之间的差距,也极大地增强了尼密阿家族对其他家族的震慑力。
现在,阿穆涅·厄律曼迪斯将梅耶安排在这里居住,若仅仅理解为讽刺就太低估这头老野猪了,梅耶更愿意理解为,警告。
那由梅耶亲自缔造的辉煌胜利,开启了尼密阿家族威压选帝侯的短暂时代,但也为尼密阿最终的陨落埋下了祸根。阿穆涅无疑在暗示梅耶,不要重蹈覆辙,别忘了尼密阿最终也还是没能超出选帝侯的极限。
梅耶沿着楼梯缓步上行,来到了画像回廊的末端,在他的母亲芙罗拉·拉顿之后,摆放着一个画框,里面却并没有安置画像。
他望着那个画框,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也幸好哈迪斯最终选择了一条简单又直达本质的权力道路,所以他从来没有像寇恩希望的那样认真研究一下贵族之间的隐秘规则。所以时至今日,哈迪斯也并不清楚,西道夫让他签的那些协约里都包含了什么,也不明白梅耶在那天晚上是以什么身份,来作为他血亲复仇之夜的血亲保护者,他更不明白,云庭岛封地的归属意味着什么。
梅耶愿意把那些可能伤害哈迪斯的事告诉他,却从不愿意解释这些。
不能让他太得意了。
“笨狗。”梅耶摇头轻叹了一声,接着因为这声轻叹,忍不住发出了一阵难受的低咳。他迅速掏出手帕捂住了嘴唇,低咳之后,手帕上留下了斑驳的血迹。
梅耶抬手摸了摸自己左胸心脏下面的位置,脸色有些Yin郁,他将手帕团紧,随即走下了楼梯,随手扔进了壁炉中。
丝西娜等在书房里,将手中厚重的资料放在了梅耶面前。梅耶抚摸着这些资料夹,感慨地说:“真怀念这些墨水的味道,没想到你还保留着手写整理情报的习惯。”
“老爷曾经说过,科技发达的时候,越是原始的手段反而越是安全,这世上能够安全保存情报的地方,我第一信任的是我的脑子,第二信任的是我的笔。”丝西娜微笑着回答,她本来有一张美丽的脸,可惜她烧毁般丑陋的左眼部位彻底毁掉了她的脸。
“在我不在的时候,还要维护情报网,很辛苦吧。”梅耶看着她,既感激,又欣慰。
“还好了,老爷吩咐我关注的,也不是什么难以把握的情报。尼密阿跌倒之后,这些贵族也变得松懈了一阵,给了我不少机会。”丝西娜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回答。
“他们第一次失败的时候,就不知道败在那里,现在却还是没有吸取教训……”梅耶感慨一声,翻开了手中的情报。
梅耶·尼密阿归来的消息,如同风一般传遍了帝都。或许用风来形容都不够,这消息的传播速度,就像当年那个惊爆眼球的录像一样。
那份录像,也拉近了这位曾经的大贵族与底层民众的距离。那张堪称美艳的面孔,在尼密阿轰然倒塌,梅耶本人销声匿迹之后,就成了一张开放的图源,成了很多omega整容的模板。
所以在帝都的底层之中,梅耶始终以一种另类的方式存在着。
而对于帝都的贵族来说,尼密阿家族兴盛的轰轰烈烈,倾覆得彻彻底底,那是奥诺思帝国历史中都没有过的选帝侯家族的覆灭,这同样在笃信贵族不朽的帝都之中引起了地震,时至今日余震依然未曾退去。
底层的民众在好奇,这个尼密阿家族的最后继承人,为什么回来。
上层的贵族也在好奇,这个孤果仅存的流着狮子之血的男人,怎么回来的。
帝都之中有很多传言,有的说尼密阿家族之所以变得那么狂妄与疯狂,都是这只小狮子的主意,有的说汉尼拔·尼密阿在最后跪在皇帝面前,祈求以自己那悲壮又残酷的死亡换取儿子的性命,也有的说整个尼密阿家族都是皇帝陛下托起那只黑色地狱犬的垫脚石,是错误埋没羞辱了一个魔鬼然后惨遭报复的最好例证,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让帝都流行的包养机甲驾驶员的风气为之一清。
流言纷繁复杂,没有谁能看清真相。就连那些以为自己看透真相的人,都因为梅耶·尼密阿无法理喻的失踪而开始自我怀疑。
但无可否认的,尼密阿家族留给帝都的伤痛仍然没有完全愈合。放出那份录像的布雷希特家族就是最好的例子,在尼密阿的雷霆怒火之下,布雷希特一蹶不振。家族之中最后一位男丁,约拿·布雷希特,也在几年后死在了覆灭慈卢帝国的熔岩湖大战之中,成了第二个消亡的选帝侯家族。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