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
人在受伤流血的时候,是痛苦的。
他也流血了,只不过,在更深处的地方。
他不觉得痛,他只觉得难过。
白秋念在十三岁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很正常。
这样愚蠢的想法终止于他初次来chao的时候。
那时候班里正在上体育课,同班级的一个女生忽然指着他尖叫出来。
当时的他,不明所以,一低头,便看见黑红的血顺着他宽大的运动裤流淌下来,白秋念记得他那时候的感受,留下的血ye像是一只Yin冷的蛇,顺着他的大腿慢慢滑过。
直至染红了他直至膝盖的白球袜。
那时候的他太小,所有慌乱的情绪,只足够让他呆楞的站在原地。,
就在大家都不明所以的时候,许嘉岑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不顾他的反抗,一把将他背到背上,二话不说的就向着医务室狂奔。
那时候许嘉岑还没长个,和他差不多一样高,白秋念不知道许嘉岑那时候哪来的体力将他从南Cao场背到北边的医务室里的。只觉得一路上许嘉岑的呼吸特别的清晰,一遍一遍的放大在他的耳边,而他的胸口被许岑的蝴蝶骨咯的很疼。
白秋念准备接受校医检查的时候,他的妈妈却猛然推开了医务室的大门。
伴随着母亲一起到来的,还有响彻学校的,刺耳的,救护车鸣叫声。
女人迅速地将他从医务室的病床上抱起来,在不算安静的走廊里,回荡的是高跟鞋交替撞击地面的声音。
白秋念忽然害怕起来,从女人复杂的表情中,他隐约觉得自己快死了。
躺在救护车的病床上,在救护车的大门即将关闭之前,白秋念挣扎着半坐起来,却看到团团围住救护车的同学们:他们眼中露出充满好奇,类似一种比课堂上还要专注的,充满求知,渴望真相的眼神。
白秋念忽然感到强烈的恐惧。
只有许嘉岑和他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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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护人员穿着整齐划一的白大褂,立成一面白墙。许嘉岑冲在人群的最前面,不停的跳跃着,拼命的想要越过这层屏障,和他对视。
他的眼神和母亲的眼神很相似却不同。令白秋念感到很安心,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才决定改变对许嘉岑那种,莫名其妙的敌视的态度。
许嘉岑在担心他。
只有许嘉岑。
再小的孩子,都知道好坏,再善良的人,也会嫉妒,不被拯救的孤独,只会沦为习惯。
白秋念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忽然想到,他第一次注意到许嘉岑也是在一节体育课上。
那时候是初中部的第二个学期,每个人都已经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团体,当体育老师站在石阶上宣布以小组的形式进行活动的时候,白秋念却只是埋着头站在原地。
周围的同学都向着四周散去,他显得越来越突兀。
他很害怕,但是对这种感觉,却习以为常,因为他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一个人,一个人就好。
不需要做危险的事情。
只需要安安静静地看着就好,你和别人不一样。
不一样?
嗯,对不一样。
白秋念慢慢蹲下去,下一刻准备举手,用他那个母亲教他的理由。
肚子疼。
甚至,他根本不用这样做,母亲似乎已经和学校交代过,不允许他参加任何形式的体育运动,最好连体育课都不要参加。
可是他却每次都不缺席,尽管大多数时候也只是一个人坐在台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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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同龄人玩耍,而每次母亲都会笑着对他说,有更加有意义的事情值得他去做。
在母亲充满爱意的眼神中,穿上漂亮的裙子。
安静的空调房里,跟着母亲手打出的节拍,十指飞跃在黑白的琴键上弹奏出相似的旋律。
似乎,这对于他来说才是更有意义的事情。
白秋念忽然觉得疲惫,这样的理由就连他自己都无法信服,他抱住自己的膝盖,蹲在地上。
眼眶很热,心脏上仿佛搭着重物,呼吸艰难,他开始微微的颤抖。
他懂这样的感觉。
这种时候,一定一定,不能让别人看到他的脸。
可是突然有人在他的耳旁呼唤着他的名字。
微风拂面,炎热消散,他忽感一阵清凉。,
白秋念缓缓地从环着的手臂里露出眼睛,光斑点亮一寸寸泥石,一双黑色的帆布鞋出现在他窄小的视野。
“你还好吗?”那个人问道。
这个时候体育老师察觉到这边的情况,出声问道:“这边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不舒服。”
白秋念正准备答应,却听到头顶的声音说道:“老师,白秋念和我一组。”
神话中会出现缠绕圣光的天使,将苦难中的人民拯救于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