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落在泥土里,激起一层层寒意侵袭着我的身躯,我躺在尸山人海之中,看着魔军一步一步向我靠近,冰凉的空气进入肺部,让我微热的大脑有片刻的清醒。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呼出带有体温的哈气,鼻尖里却闻到更为炙热的血腥。
我想,我输了,各种意义上的失败,一败涂地,毫无挽回的余地。
即便如此,我也要爬起来,作为孤独家族的一员,我的家族不允许我倒下,例如我的兄长,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冷漠的看着我。等待着为我收尸,或者给我最后一击。
我拿起长枪,狠狠的插在血rou堆砌的尸体上,扶着它站起来的我,就像一面残破的旗帜。
苟延残喘的维持着最后的骄傲。
“你还要战吗?”那魔军的话里竟然还透露着一丝不忍。
要战吗?当然要战....因为我没有后路可退,我知道,前进一步,会有无数的枪刺破我的胸膛,后退一步,会有一柄刀砍断我的头颅。
无论是变成刺猬,还是成为无头尸,都不是我所希望的结局。
“喂喂喂,你敢不敢回头看看那些弓箭手,他们瞄准的是谁?”
不必回头看,我已清楚,他们瞄准的不是魔军,而是我....
“你们姓孤独的,都这么没人性吗?”
不是没人性,而是太在乎尊严,我抬起头,平稳呼吸后,再次拔出长枪,摆出备战的姿态,我别无选择。
我的兄长,不允许任何一个人玷污孤独皇室的尊严,我也不可以。
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大我十岁,从小到大对我管教极为严厉,他会使用极为残忍的手段,逼我不断练武,他完全不在乎我的想法,只要求我完全服从他的指令。
他总嫌弃我是个废物,一点用处也没有。在那些日子里,他厌恶我,我也讨厌他。
我从来都不了解他的想法,他也不需要我去了解。
他只需要我做到他期望的样子。
我可以战死,却不可以被俘,不可以求饶,不可以的事多到,我要如我脚下的尸体,变的冰冷而麻木,也要如他们一样骄傲的死去。
带着荣誉和骄傲,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其实,我很胆小,并且非常非常的怕死。
我庆幸此时我的脸上糊满了脏脏的泥巴和血,即便我在哭泣,也不会被人发现。
我带着绝望的嘶吼冲向魔军,我眼角飘出的眼泪,带着我的体温在空气中凝结成冰。
化为雨水一同滴入泥里。
不出所料,横七竖八的枪刺过我的身躯,我被架在战场之中,就像一件物品,扔在战场之中,我听见城墙上的人们发出愤恨的吼声。
在城墙上嘶吼的人里,一定没有我大哥,他永远冷漠,作为孤独王,冷漠的看着我....
我存在的意义,大概只有如此,战死在城外,让孤独皇室军心大振,储蓄他们的怒气鼓舞士气,我想,我最后也就只有这点用处了。
两军交战,我身份特殊,尸首会被孤独皇室的人带回去,我并不担心会异首他乡。
我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我却不敢动,我还是那么怂,还未死,就要把自己装得和死了一样。
一滴一滴的血滴入泥土,我愣愣的看着,我想,我并不勇敢。
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一件事,是我主动争取的,除了这件事....我唯一鼓起勇气,想做的事。
————去营救东部寰倾家族。
显然,我失败了,不但败了,还被魔军打到孤独皇城的城下。
可是我不后悔,我解救了寰倾家族,我释放了被关押的人,他们逃了,我不知道他们逃向哪里,最后又会不会活下去,或者他们会再次被当成奴隶抓回去。
脑中想起出征前,兄长对我说,你若败了,就自己死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不要丢我们孤独皇室的脸。
我想,我可能要让他失望了,我被魔军追着砍,还死在了孤独皇城的城下。
我总是这样,什么事都慢一步,无论做什么,都比别人慢一步。生命即将消失,我却忽然想起,我不能这样装尸体,我还想看看.....我的亲人们。
我缓缓的抬起头,身边的魔军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吓坏了,以为我诈尸,仔细观察后,才发现我其实没有死。
我来不及和他们说抱歉,我如今这翻模样,做不出皇室般的礼仪,我不是故意装尸体,也不是想故意吓他们。
我只是想看看我兄长。
无论怎么说,他都是我的收尸人,于情于理都要感谢他。
我们四目相对,他的脸孔依然冷漠,我却能在他的眸子里看出慌乱,我呕出一口血,他的眼神更加慌张。
我果然是笨的,什么事都比别人懂的慢一步。
也许他如我一样,表面故作冷漠,心里慌得一批。
想到如此,我忽然释然,嘴角裂开微笑,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