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时称她师姐,后来唤她兰兰,虽是亲昵叫法,但总觉得少了什么,这一句“傻丫头”倒是可爱的多。
李琅玉没注意到她的心思,又听她道:“央行最近在招经理,你文理成绩和英语都不错,若去应招一定没问题,要不这几天试试?”
李琅玉随口应好,见程兰低头欲言又止,便问怎么了。
她半吞半吐道:“等你应招成功,我就跟阿爸说,让你搬回来一起住,到时他定就同意了,之前许是看你没立业所以才有顾忌。”
如此周全细致的一番话,李琅玉不由神情顿住。
他在广州那段时间过得可谓惊心动魄,一门心思盘算在程翰良身上,若非程兰提起,他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无论如何,他到底是程家女婿,夫妻一事还不是好躲的。程兰身体不好纵然是个借口,但时间一长,总会落点闲话。
还需从长计议。
程兰见他半天不语,便有些不安,李琅玉先稳住她,让她莫急,招考不是问题,他定会全力以赴,一切还是水到渠成为好。
他说完自己也定了定心神。
程翰良一回来便有事情找他,这不,他带着张管家又出了北平,据说华北形势不好,乔司令召集一干人商讨,算算日子估摸三天后才回来。
李琅玉将整件事串起来,思前想后。依程翰良性子,他肯定会让人去查那位资助他出国的上海富商,只要稍稍刨下根,他真正身份便瞒不住了。
而程兰那边若是敷衍多次,也会生疑。
再者,徐桂英他儿子不可能永远关着,不久后就能出来,等到那时,便失了最佳时机。
三座大山封住后路,他是困死的马骡,消极待命只会成为鱼rou,当天晚上他躺在床上,愈想愈忡忡,结果一夜未睡。
凌晨五点,晨光熹微,李琅玉从床上坐起,他掀开被子,窗外一打白亮自树杈间照了过来,身下的玉兰花图案床褥冷幽幽,星星点点的亮斑像雪一样落在上面。李琅玉一动不动,半支膝靠在床头,仿佛在演默片,见人不见声。
不行,不能等。
即是一着险棋,他也得走。
他抖了抖手肘,下床,来到书桌前,找出一袋信封与一张信纸,思索片刻后下笔,然后又将手指上的那枚婚戒取了下来,放在信封里,密封上胶。等到早上,大家差不多都起来了,他将信交给小叶,叮嘱他等程翰良一回来便亲手给他。
然后,敲响程兰的房门。北平庆安园里的银杏正在落叶,那里的银杏大道是一年一次的好景色,明日咱们一起去看看?程兰自然说愿意。
接着,出门去北大医学院找贺怀川,以失眠为由要了瓶安眠药,另拜托他帮忙联系一下江浙川沪等地货运局,他需要冯家的货检记录以及售出目的地。
最后,回来路上去车站买了张离京车票。
前前后后花费不到五个小时。而这,也不过是一夜思量后的结果。
李琅玉回到卧室,拣了几件轻便衣物放在包里,又从来时的行李中拿出一个药瓶,里面装有□□,这是他提前准备好的,原本想着作为下下之策,现在如矢在弦,不得不发。
他捏着那瓶药,手背上浮出微不可查的苍白,心脏提前预见似的狂跳,那瓶药仿佛异化成一条响尾,歹毒地朝他吐信。
李琅玉握紧手心,将一切掷于包中,拉上拉链。
窗外乌鸦站在梢上,发出刺人的呱叫,李琅玉心头一惊,连忙拉上布帘,挡住那只漆黑的监视者,然后背过身靠在窗边,整个人如出壳游魂,两眼空荡荡,什么都没想,又好像什么都有想。
他听见钟摆走动的声音,听见屋外匆忙的脚步声音,听见各种臆想的声音,它们都在传达一个共同的声音,给他的——
“过了河的卒子,走的都是不归路。”
翌日早饭过后,李琅玉叫了辆车,跟下人打好招呼,便带着程兰出了门。外边红日灿灿,虽有冷意,却看得人心情舒畅。
程兰问他为何不直接用家里司机,他道当地拉客的知道怎么逛才是最好路线。
庆安园在北平外三区广渠门附近,开车司机热心快肠,是个能侃的伙计,从华北战事谈到小年轻的风花雪月,市井段子信手拈来,似茶馆说书先生,也无怪乎他是拉客的,嘴皮子功夫着实到家。程兰觉得十分有意思,抖机灵的大粗话对她来说很新鲜。
铁皮车开了一个小时,在岔口时司机绕向右边,这与李琅玉事先查的路线不符,遂问缘故。
“左边那条路有家工厂,昨日突然爆炸,油罐全倒了,火灾闹得挺大,现在还没收拾干净,右边虽然绕点远路但是安全。”
李琅玉探头去看,确实没有车辆走左边。
到达庆安园是在下午一点,李琅玉不知从哪弄来辆自行车,载着程兰逛了两圈,最后一同坐在银杏叶铺就的大地上,谈起以前的事来。
“四爷十年前是什么样的,你还记得吗?”李琅玉折下身边的一根碎草,随意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