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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沛的事千头万绪抓不住,贸然动手不是明智的选择。杜君棠的手不好往上游伸,于是叫屠越去下游经销商那里撬点消息。
丛阳的瓜子壳堆了一烟灰缸,他怎么也琢磨不明白杜君棠有所行动的原因。明明之前说“查案不是我的工作”的也是他。他心想,男人到了一定岁数,是不是都有点善变。
今天江帆陪杜君棠去医科大的研究室找肖男。
去的地方并不是之前那一个,江帆不熟路,他跟着杜君棠走。刚上楼,就在楼道里看见了章昭——那天在“痕迹”酒吧里调戏肖教授的男人,人民教师,还开玩笑说要扇杜君棠巴掌。嗯,他记得,他对那人印象一般。
章昭蹲在门边,脚边摆着买好的下午茶,还买了不少,模样却挺糗,一副哄人不成的倒霉样儿。
江帆决定不理他。
他老板见怪不怪似的,语气平静,只是怎么听怎么有点调侃的意思,“哟,等肖教授下班呢?”
这会哪儿是下班的时候。
章昭那张填满sao话的嘴不嘚啵了,挺蔫儿吧地点点头,看上去心情不佳。
杜君棠推门进研究室的时候,那人霍地站起来,拎着他粉粉嫩嫩的甜点包装袋,悄悄跟着往里溜。
江帆瞧见了,在心里“啧”了他一声。
研究室里,肖男一身白大褂,戴着白口罩,正指导他手底下的研究生。他应该是才理过发不久,短短的发茬看起来很Jing神,加上年龄本身也不大,乍一看和那些学生们无异。
肖教授搞学术时,简直优雅到手指尖。
杜君棠礼貌地等待肖男那头结束。江帆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一回头看见缩在墙角罚站的某只大狗,难得八卦了一番,心里的小人连连摇头。
没多久,学生们就挨个离开了。肖男朝杜君棠这边点头示意,去洗了个手,走过来聊之前改进药效的事儿。
他分明看见章昭了,却也只是看那么一眼,连招呼也没打一声。看样子矛盾闹得有点大。
肖男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开始和杜君棠聊专业名词。
江帆只要跟着杜君棠就能自得其乐,可他明显感觉到角落里的那人不是。
被忽略使得那个老男人心神不定,在墙角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江帆没回头,也不知道那厮在干嘛,那人又愣不敢闹什么大动静,暗搓搓地烦人。
这一聊,聊了好一会儿。
杜君棠支使江帆下楼去售卖机器那儿买罐装咖啡。那时他们正聊完改进药效的事儿不久,开始闲扯淡。
肖男倚在试验台边问他:“中心医院最近有事儿?什么事儿?”
杜君棠:“死了个病人,家里人来闹。常事儿了。正在商量怎么处理。”
肖男瞟了眼杜君棠,说:“家属挺不好商量的吧?”
“是有一点。”杜君棠说,“不过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杜家那边会派人处理。”
肖男:“樊沛的事儿你想清楚了?”
杜君棠像被问住了,歪着头看肖男:“有什么清楚不清楚的。”
肖男思忖片刻,客观道:“你想解决可以,但最好不要闹太大。牵扯太多,对你不好。”
杜君棠明白肖男什么意思,点点头,道了声谢。他顿了顿,又说:“你家那口子的警察同学,有空约出来认识认识。”
肖男被这个称谓惊得一愣,他下意识瞥了一眼章昭,目光冷冷的。那厮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满脸写着“坐等赎罪”。
肖男给杜君棠回了一句:“行,没问题。”
肖男朝章昭所在的位置挑了挑下巴,示意他过来。
杜君棠知情识趣地朝反方向挪了几步。
章昭朝肖男讨好地一笑,拎着下午茶往那边去。他步子走得很稳,和杜君棠擦身而过时,不知为何忽的开口,低声戏谑了句:“江帆脖子上的那根,挺好看的啊。”
杜君棠的目光跟着章昭的背影,又别开,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江帆很快带着买好的咖啡折了回来,却发现他老板和肖教授都没什么继续聊下去的兴致。他也没多嘴,就安静跟在杜君棠身后。
杜君棠不动声色地瞟了眼江帆的脖子。
杜君棠记得那条,皮革的边缘已经被磨得很旧了,一看就是有年头的东西,江帆总戴着它。
江帆穿黑西装时,他通常都能忽略掉;江帆穿着衬衫或是背心时,却不能。江帆脱光的时候,那玩意儿就会更明显。
——窄窄一条,黑色的,嵌着铆钉。分明就是狗颈圈。
那条狗现在正给他开车。
杜君棠一言不发,沉默地观察着那条,他感到很矛盾,以至于那些狂躁的情绪又找上他。
他想起江帆跪在他办公室里,想起雨夜里江帆赤着上身帮他搬花,想起江帆红着眼睛要他“狠狠揍他”
还有,喝醉了趴在他肩膀上偷亲他,在压低的哭声里,朦朦胧胧叫的是另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