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岗位不走。
文筠23岁就到了《仲城时报》,在社会新闻部当了接近8年记者,文字功底说不上好,但勤奋,肯吃苦,加班从来没有怨言,别人懒得跑的小线索,他跑,别人觉得危险的地方,他去。任劳任怨做了4年,拿了个年度优秀记者奖。
年会上总编辑张戚亲自给他颁奖,夸道:“小文是咱们报社最出色的社会新闻记者,论勤奋,你们谁都没他勤奋!想当初小文刚来的时候,200字的小边栏都写不好,一篇稿子被他们主任打下去重写过无数次。现在呢,咱们社会版头版上,哪天没有他的稿子?勤能补拙,大家都学习一下,争取明年也当个优秀记者、优秀编辑……”
文筠拿着奖杯,笑得不太自在。
台下响起不算热烈的掌声,角落里有人嗤之以鼻:“出什么色啊,不就是仗着体力好,把其他人的活儿都揽了吗?稿子要文采没文采,要深度没深度,靠数量取胜罢了,这他妈都能奖个‘优秀记者’,我看张总也是昏了头。”
旁边的人冷笑:“算了算了,文筠这种土老坎,也只有‘勤奋’能拿出来说说了。等着吧,近几年媒体不是开始转型了吗,就他那采访和写稿水平,只要咱报社也随大流转型,他分分钟出局。”
那人说准了。
就在文筠拿奖后的第二年,受网媒和经济形势冲击,《仲城时报》的广告收入几乎缩水一半。集团开始大刀阔斧搞改革,首当其冲的就是《仲城时报》。
新媒体部成立时,除了在社会部熬不出头的刘存,其他没谁是自愿被调过去的。理由很简单——在传统纸媒里混惯了日子,对新媒体一窍不通,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工资尚且过得去,外出跑新闻还有红包可拿,哪个愿意离开安逸窝,去重新开拓事业?
新媒体部“抓”不到人,领导们只能不停做动员,有机会就逮人谈话。
但动员得最厉害的时候,文筠也没被找过。
他是新晋年度优秀记者,等于是《仲城时报》的中流砥柱,自然应当留在报社。用社会部主任的话来说,就是“继续发挥光和热,带领大家度过难关”。
第一批被“发配”去新媒体部的,全是《仲城时报》里资历不足,又没有“关系”的年轻人。
当时没人想到3年之后,纸媒死期到来,《仲城时报》全面亏损,而新媒体部成为了集团最风光的单位。
3年里,报社社会部的老记者几乎走光,主任也离职去了一家知名房地产公司,在宣传企划部门任职。离开前,主任暗示文筠和自己一起去。文筠也正为工作的事焦头烂额,不假思索地接过来橄榄枝。
但他尝试写的商业软文,却被公司上层批得一无是处。
主任委婉告诉他,软文和新闻稿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套路。他明白主任的意思,最终没去成那家房地产公司。
最后,社会部与时政部合并,除了3名有“关系”的记者,其余人要么领补偿金离开,要么听从集团安排,去其他下属单位混日子。
集团给的补偿金不少,但文筠思索再三,还是决定留下来。本以为会被调去待遇最差的单位,没想到竟去了过去人人鄙夷现在人人向往的新媒体部。
HR私底下跟他说,是刘总的意思。
刘总就是刘存,新媒体部的老大。
当年刘存刚毕业时分到《仲城时报》社会部,在文筠手下当实习记者。
文筠不怎么会带学生,嘴也笨,看得出刘存稿子写得不好,却说不出哪里不好。刘存跟了他3个月,写稿水平都没什么起色。最后算见报稿分,刘存发稿不足,稿分不够,按理说不能转正。文筠多少有些愧疚,思来想去,把自己的头条稿件全带上刘存的名字,这才让刘存顺利转正。
之后两人虽然同在一个部门,但交集不多。刘存被调去新媒体部时,文筠不知道他是自愿过去的,以为他和其他年轻人一样,是因为业务水平不行,才被“发配”,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还请他出来吃了顿饭。
席间,刘存别有深意地说:“文老师,人太老实了会被欺负。”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刘存又道:“新媒体是大势所趋,文老师,要不您也打个申请,和我一起去新媒体部吧。”
他没想过去新媒体部,借口道:“新媒体那一套,我完全不懂。”
刘存说:“我可以教您。”
文筠还是摇了摇头。
刘存叹气,“文老师,您就是瞧不上新媒体。”
一转眼,当初被“发配”的落拓记者,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刘总编辑。
所有被调离《仲城时报》的记者编辑中,文筠的下家无疑是最好的。换岗那天,他将自己收拾一番,换上去政府部门采访时穿的衬衣与西裤,本想在报到之后跟刘存道个谢,一到办公室,却成了众人嘲笑的“怪物”。
新媒体部都是年轻人,刘存年纪最大,但也不过28岁。部门里女的漂亮,男的时尚,氛围和装潢都与《仲城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