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祭典上的凌辱之后,谢慎情在床上躺了整整半个月有余,这期间人人见他如瘟神一般,都是避之不及的,唯有那个外界传闻冷漠的英妃倒是还来看过他几回。
平心而论,谢慎情认为他和自己是没有半分相似之处的,不知为何方载秋竟会将他纳入宫中。
那天他还在床上咳嗽,一咳起来整个心肝脾肺肾都是痛的,却从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来,缓缓地替他拍了拍背。谢慎情惊诧间却见一双冷漠如霜雪的眼眸瞧着自己,也不知是谁。
互道了身份之后,谢慎情又问他:“你我素不相识,这当口你竟然敢来瞧我,也算是出乎意料了。”
英妃表情上仍是淡淡地,出口却是惊人之语:“说实话,我很羡慕你当日的所作所为。”
谢慎情一下没反应过来,愣了半晌,却又听那人继续说道:“你一定很疑惑我到底是怎么被选入宫中的是吗?”
谢慎情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只好轻轻地点了点头。
“因为王上说我不喜欢他的样子像极了圣子。”
那天后来还说了些什么谢慎情都忘了,他唯一记得的便是这句话,让他确信无疑方载秋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呆子。他的心不是铁石做的,怎么会对他们没有一点感情?
且说谢慎情身子总算能从床上爬起来了之后,他觉得屋内闷得很,便想去外头走走。推门一瞧满目翠绿,记得自己刚来魔宫时尚是初春,怎么一转眼就入了夏了,自己是浑然不知的。他这样想着,一路又绕到了御花园之中。
此时尚是清晨,除了鱼贯而来的宫女之外并无旁人。谢慎情在湖边坐了一会,却瞧见不知何时柳树下竟是站了一个人。依旧是自己熟悉的白衣紫眸,不是叶栾景又是谁。是了,谢慎情心里想着,栾景哥哥还活着,为了能救出他来,自己是决计不能死的。他上次出现之时是在自己濒死之刻,这到底是巧合或者是自己临死前的幻觉?
无论如何,他总要试探一下才好。谢慎情踌躇着正欲上前,谁想旁边却盈盈走出来一个粉衣女子,脆生生地朝叶栾景笑着:“栾景哥哥!”
谢慎情步伐一震,瞧着那妙龄少女面生得很,也不知是何来头。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假山石后,悄悄听着这两人的对话。
只见叶栾景温柔地抚摸着女子的头发,问道:“盈儿今天怎么来得这般早?”
那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因为想见栾景哥哥呀!”谢慎情虽看不清楚她的面容,但却可以才想到少女此刻的眼眸中是如何地充满仰慕和欢喜。?
叶栾景微笑着,紫眸在清晨的阳光下更显得清澈:“栾景哥哥也很想你。”
虽然知道现下只不过是假叶栾景在借用大师兄的身体搞Yin谋诡计,但谢慎情心中还是无可抑制地发酸。毕竟,这个该死的假货装模作样起来和大师兄平日的温柔完全一致。
少女娇羞地埋下头去,过了半晌才接过身后侍女手中的琵琶:“昨日我去寻教坊师傅新学了首曲儿,不知道栾景哥哥有没有空听。”
“盈儿的曲子,我什么时候都是有空的。”他刚说完,便坐在了旁边的石椅上听曲。
少女兀自有些羞涩地,轻轻拨了几个音便进入了状态,谢慎情远远瞧着,只见那纤纤十指翻飞如蝶,徐徐奏来一曲佳音。那音律婉转轻柔,便是傻子也听得出来诉说的正是少女对情郎的相思之情。谢慎情心中酸涩更甚,不知叶栾景此刻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要对一位不知名的少女如此宠爱,他这边想着,心中却猛地记起一人来。
修真界现今以贺冬明、合真子为首,分别统领两派对抗妖魔界。这位合真子乃是半仙之体,声望极高,便是这十多年来为修真界出力颇多的贺冬明也只能对他毕恭毕敬,甘愿推其为首。可这合真子唯有一个弱点,便是他心尖上的宝贝女儿。听说魔宫近日有贵客临门,想必正是叶栾景不知用什么法子,将这位正道支柱唯一的女儿给拐骗到了魔宫来。
一曲终了,那少女便有些怯怯的等待着叶栾景的评语,后者情不自禁地拂掌道:“我许久未曾听到如此悦耳的琵琶曲了。”他说这话时神情恳切,不似作伪,语气里颇有几分情真意切。
谢慎情再也听不下去,咬着唇扭头便欲离开。若是这假货同原来的叶栾景半分也不像倒还好,可恨的是他大部分时候都与叶栾景一般无二,惹得谢慎情心里头酸醋翻滚。谁想那假山石后落叶长久无人清扫,谢慎情踩上去却发出了碎裂似的轻响。
这轻响便立即使叶栾景有了反应,他冷冷地瞧着谢慎情藏身的方向:“谁在那里?”
谢慎情心中五味杂陈,一时慌乱竟是头也不回地跑回了自己宫中,谁想才推开门,却撞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中去。
“那日在祭典上饶你一命已经算是我宅心仁厚,今日却又不知死活地来坏我好事,怀妄啊怀妄,你可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闭嘴!”谢慎情像是忘了自己半个月躺在床上的痛苦,生硬地推开了叶栾景,“你不配叫我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