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显认为自己隐晦地做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在他看来,没有比赤裸裸的爱欲更能彰显所谓感情这回事,他现阶段的人生就是读书、打球、玩游戏、和朋友聊天吹牛,以及与聂小唯在酒店的床上,享受掉无处安放的青春荷尔蒙。
聂小唯不是也很开心么,为什么语气听起来有种无端的伤感?
怀里的人轻轻挣开了他,向后退了一小步,融入夜的暗色之中。
闻显觉得有些不对劲,为缓和气氛,他笑着说:“小小年纪别说什么永不永远,像个老头子。”
“你不相信永远么?”聂小唯的眼睛在这个晚上格外明亮。
“当然不信,你唯物主义白学了?”闻显难得认真道,“没有事物可以一成不变持之永恒,活在当下,及时行乐才是最重要的。”
这符合闻显的处世哲学——闻显关心聂小唯的吃饭、学习,关心他刚才干了什么下一刻将要干什么,却从不与他讨论有关未来的话题,闻显很清醒,只有他在梦里,像一个被言情偶像剧荼毒了的傻瓜。
是啊,曾经有个人说他是唯一,然后那个人就走了,去了另一个世界。永远,唯一这样的词汇,看似充满了希冀,实则他根本负担不起。
聂小唯垂下眼:“其实我也不信,不知怎么就顺嘴说出来了,你别放在心上。”
闻显伸手摸了了下聂小唯的鬓角,那里像他这个人一样柔顺服帖。
两人都不再说话,天空中一轮孤月皎洁,寒气更浓。
最后聂小唯打了个喷嚏,闻显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说:“回家吧。”
聂小唯答应,他们骑上车,回到大路上,路面空旷,学生们早已各自奔回温暖的家中,聂小唯对闻显说:“闻显,我想期中考试前,能不能先不去酒店了?”
闻显正思考着今晚是哪里出了问题,听聂小唯这么说,豁然以为他还是在为晚自习上挨了老师的批评而心情不佳。立刻应允:“没问题啊,考试是首要任务。喂,我说你,别总想太多,老师说两句也是为你好。”
“嗯”,
又到了路口,闻显问聂小唯:“要我送你回家吗?”
聂小唯笑着摇头:“不要了,好冷呀,你快点回去吧。”
“成,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明天学校见,拜了。”闻显扭头要走,被聂小唯叫住——
“闻显,谢谢你。”聂小唯朝他挥挥胳膊,自言自语地小小声说,“再见。”
再见,我的闻显,我的初恋。
闻显困惑地抬起手来向他摆了下,聂小唯已骑出去好几米了。
到头来还是没有当面质问闻显关于红衣女孩的事,他不敢,也不舍。
不敢去破坏他们之间良好的共处氛围,不舍给他喜欢的闻显一丝一毫的难堪。
他曾以为或许上帝给他关上了所有的门,但却留下了一扇窗,那扇窗里的光照亮了他全部的世界,而他却逾了矩想要爬出窗户接近那道光,未料到下面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冷风吹在脸上,眼泪被吹干,又好像冻结成冰,聂小唯好想放开了痛哭一场,可他只是自嘲地笑笑:何必呢,是他选择了放手啊,这时候就不要再做苦情戏的主角,自导自演感动自己有什么意义?
明天开始,太阳照常升起,他和闻显就是莘莘学子中再普通不过的,同窗情谊。
聂小唯近乎自我折磨地下定决心。
十一月中旬,期中考试如期来临,被“从重点班剔除”这柄利剑悬在头上的同学们牟足了劲要在这次考试中保住地位,就连撒尔东都减少了逃课次数,每天老实地坐在座位上写写画画,不知筹谋着什么。
闻显感觉到聂小唯有些疏远他了,他不再和他们一起吃饭,也不再去看他打球,回复短信的速度也很慢,所有时间都用来埋头苦读,人仿佛长在椅子上,当然为了应对考试这么做无可厚非,可时间一长,他就忍不了了。
“聂小唯。”考最后一门英语前,闻显又在学校的小花园里抓到他。
聂小唯抬起头,眼神茫然而呆滞,脸色发黄,看上去没Jing打采的。
“这么冷你待在外面干嘛,别人都在食堂看书呢。”闻显看到他眼下的青色,气不顺地说。
他见四周无人,想去拉一下聂小唯的手,聂小唯瑟缩着躲开了。
闻显何时遭到拒绝过,立即就有点不高兴,他克制住情绪,问道:“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闻显,我,我这次,可能要掉出前五十名了”,
“不会吧,我看你最近超用功的,都快废寝忘食了。”闻显凉凉地说,没注意到语调中的酸气。
聂小唯皱着一张小脸不语,闻显看不过,略带上些暧昧:“要不要一起去厕所啊?”他觉得聂小唯需要一些来自唇舌交缠的安慰,说起来他们有好久没有躲在洗手间里了。
“只亲亲你,不干别的。”闻显强调。
聂小唯苦笑一下,不答应不推却,可浑身散发的气息都在诉说两个字: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