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抚城慕容府内。
“主子,那魏启是什么个作风您心里清楚,您真的就放心把他交到魏启手上?”
问话的人名叫陆影,乃是三皇子的暗影亲信,奉命来向三皇子禀报情况。
三皇子暂住知府慕容家中,慕容语唯恐伺候不周,是以珍肴海味,瓜果桃茶,莺歌燕舞片刻不停,直伺候到月上三竿,三皇子说倦了,这才罢了恭送回房。
那带来的重犯月清欢,三皇子一进府便安排进了慕容府私秘刑房,暂不做理会。
晚膳之后,慕容语安排观赏歌舞之时,三皇子打眼见伺候的魏公公偷偷退去,心知必是要急审月清欢,到底不便明说,只与殿外的侍卫长递了个眼色,继续与那带来的女子‘珏儿’谈笑作乐。
待三皇子屏退了众人,召门外等候多时的侍卫长入内禀报,已是夜深。
耳听得心腹陆影自那魏公公入了刑房那时起至他离开,所言所举一一道来,三皇子虽是面上毫无表情,但扶在把手上的手背却已微微僵硬,良久未动。
“不过以殿下目前的处境,的确不应轻举妄动。”陆影见三皇子无言,上前为他倒了杯茶,“那魏启纵有天大的胆子,左右不会伤了他的性命。”
“说的不错,”三皇子点点头,又问:“那月清欢当真什么也没说?”
“没说,被魏启拿藤鞭抽得浑身血痕,还是一口咬定自己是冤枉的,什么都不知道。”陆影答道。
“哈,魏启那个庸才,让他这么直接问,问一百年都不会有结果。”三皇子一声冷笑。
“那依殿下所见月清欢当真隐瞒了什么?”
“当然,”三皇子端起茶杯撇开浮叶,呷了一口:“若是心里没鬼,他烧房子做什么?”
早上那场火绝不是意外,滔天的火光瞬间燃起,却没有蔓延到邻居,还有那隔着火海都能闻到的,一股浓浓的菜油混合纸墨的味道——有人故意纵火,烧了书房。
这个人,毋庸置疑是月清欢。
“这殿下英明!”陆影佩服道,“既然殿下早有想法,何不亲自去审审那月清欢?”
“不急,本王这几天有件更有趣的事要办,”三皇子双眼间Jing光一闪,似笑非笑:“皇兄就要等不及了。”
终于要动手了?
陆影眉角一跳,兴奋地道:“太好了,殿下可需要属下做些什么?”
“不必,这些本王自有安排,只是月清欢那边,这两日你要多加留意,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向本王禀报。”
“是!”
“还有,你选两个靠得住的,连夜出发,务必在五日之内抵京。”三皇子说到“京”字的时候,手上的茶杯“啪”的一声落在桌上,清茶朦胧的烟映衬之下的那张脸愈加轮廓分明,运筹帷幄的模样仿佛必胜的王者,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交给陆影:“这是他们的疾羽令,你出去后交与他们。”
陆影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人雄才伟略兼有风云之志,行止之间足见谋略之深远,即使比之当今太子那酒囊饭袋,不知好了多少倍,自己能得三皇子信任,必当尽忠竭力,以报恩泽。
“属下遵命!”
待陆影退了下去,房内只剩三皇子一人独坐,桌上的烛灯因着蜡油过多,显得格外昏暗,微弱的火苗被风吹得不住摇晃。
那个人那个叫月清欢的傻瓜,竟宁可被藤鞭打死,也不开口么,况且他不知道,烧了那书,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吗?
如此一想,不知怎地,眼前蓦地出现月清欢夜月下解衣的身形,和那清丽无双的面容下,如青竹般坚韧决绝的眼神
一思及此,三皇子徒然一震,只觉得心尖似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却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好似被猫爪sao挠一番,又却欲说无处说。
不行,本王还要见他一面。
三皇子不再多想,腾的站起身来,朝里屋走去,从屋里的包袱中,拿出一套漆黑的夜行衣。
穿戴完毕,他揽镜自照,镜中的人影一身黑衣,剑眉星目,赫然是最近频频夜闯月府的季秦公子。
这段时间他化身季秦公子,为的就是一探月府机密,可却不知为何,自己竟鬼使神差般与他有了那许深的交情是容貌?不是,自己贵为皇子,天下美眷何处没有,何至于偏偏要与他不同。是诱惑?未必,让他情难自己,欲罢不能的春药,不正是自己送与他那堂哥容白的?
眼前又浮现出月清欢的模样,一身赤裸,撑在学堂桌边固执地不肯倒下,要问他究竟是谁又欲意何为,脸上一副冰霜般警惕的态度。
像是一座冰山在海面上漂泊无去路无归途,甚至连视线都是冰凉的,啊,视线对了,是眼睛那双眼睛中闪着寻常人无法自拔的光芒
三皇子心心念念,见镜中与之前没什么异样,放下心来挂好面巾,打开前窗一跃不见。
如今且不论那本书的下落如何,既然他打定主意,那原先的计划就都做不得数,今夜他非得出去,去刑房,亲眼见一见月清欢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