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要市场最里边那个老太太家卖的,黄瓜来四条就好了”公交车上,李明面无表情地端着他那支二手诺基亚手机聆听着母亲大人有关要到菜市场买什么菜的最高指示。
李明其貌不扬,个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带着一副眼镜,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他就像是人群中最不起眼的一颗沙粒,丢到人海中便再也找不到。
像他这种样貌性格都很一般,念着普通的高中,学习成绩普普通通还没有什么特长的学生,在班级中存在感往往都是极弱的。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在学校中如同孤岛一样的存在。
平日里除了和同桌多说几句话以外,和其他同学也就是点头之交,大家见到他时会想起他是同班同学,但是如果不是一些特殊情况,几乎就不会再想起他来。
他这样成绩不好不坏的排在中游,又不调皮捣蛋惹是生非,更不会为班级争得荣誉,家庭背景普普通通的学生,老师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可能,像他这样的人,唯一的作用就是让班级人数53人比52人多一人,比54人少一人,使班级人数能够凑齐53人了吧。
在家里,地位最高的当然他的妈妈李太太,她如大多数妇女一样,执掌着家中的经济大权。李太太今年四十多岁,个子不高,面相发福,带着些许皱纹,看上去像是五十多岁的大妈。喜好大概是与邻居孙太太比来比去,以及和小区里的太太团体中进行明枪暗箭的攻防战。
虽然每次都抱怨这样有什么意思,好似大彻大悟一般,但每一次又都乐此不疲地参与其中。在李明看来,她根本就是乐在其中。
李太太初中文凭,是个工厂早年下岗的女职工,在小区里经营着一家小型杂货铺。就是那种开在自己家里,把一个房间当做店铺,客人站在窗户外面买东西的那种杂货铺。
杂货铺的生意不怎么好,只有一些熟悉的邻居前来光顾,时不时还要有人赊账,一赊便是大半年。好在是自家的房子,不用交付房租,赚的钱也就能够补贴菜金。
李明的爸爸老李是一名单位小员工,拿着死工资,在一个没有任何油水的职位上干了二十多年,并且上班风雨无阻,从未迟到早退。
在李太太眼里,老李大概是没有什么出息了,升职的机会十分渺茫,只盼着他能顺顺利利的早日退休,好在家帮她做家务顺便还能领退休金。
大概,对于老李来说,他唯一的成就大概就是发际线依旧十分的安全,且像他的职位一样稳固难以升高了吧。
“哲州体育学院到了,请各位旅客拿好行李从后门下车,下一站南桥市场。”
老旧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将一车人拉到了南桥市场,这里就是李明的目的地了。
16路公交车应该很老了,至少李明小学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至今也没有更换过。破旧的车身,每一次发动时都会发出极大的噪音,屁股后面还会冒出黑烟。
没有空调,司机还爱超载,每当夏季赶上下班时间,车厢里挤满了人,温度直线飙升,瞬间化为桑拿房。如果再有人偷偷放个屁什么的,唉,保准会激起极大的民愤。
现在,家住南桥市场附近的李明每天早上乘着16路上学,从南桥市场上车,经过体院,再经过石油职工医院,最后在市三高下车。顺路,对于李明来说这大概是16路唯一仅存的优点了。
下了车,李明穿过南桥市场顺便买东西。南桥市场是个老市场了,可谓是附近居民的菜篮子。
一进市场就闻到一股呛鼻的香料味儿,这是一家卖各种调味料干货的摊位,一股浓厚的十三香味将这里占据了近十五年。
再往里走,各种稀奇古怪的味道扑鼻而来,像是下水味,鱼腥味,血腥味,不一而足。还有各种嘈杂的声音,有吆喝声,有砍价声,有刀砍在案板上的声音,还有鸡鸭临死前的哀鸣。
正值下班时间,又是居民卖菜回家做晚饭的时候,所以市场里人很多,可谓是摩肩接踵,人山人海。李明只能夹在缓慢流动人流中,随波逐流,被拥挤的人群一点一点地推着向前走。
买完菜,李明提着兜子往左一转,出了菜市场,左拐右拐,从一条平房区小巷子拐进一条有着一道矮墙的小路,然后顺着小路走两分钟,从矮墙上一道小门钻进墙内。
墙里面的世界是一处老旧的职工小区,里面都是五层高的红砖楼,曾经敷在外面的水泥外皮已经因风雨摧残而剥落殆尽。?
三楼陈大爷穿着一条黑色裤衩,袒胸露ru,躺在树下的摇椅上打瞌睡,旁边收音机正以极大的音量放送着夜幕下的哈尔滨。
隔壁单元的薛大妈和王太太穿着花衫,蹲在楼门口一边摘豆角一边聊着家长里短。
进了楼门,楼道里和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楼道Yin凉Yin凉的,还有着一股终年不散的霉味。
哲州这个地方很爱下雨,若是常年三天一场雨确实有些夸张了,但夏季却可以算是天天有雨难得一日晴了。
昨天就刚下过一场雨,今天却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