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谈话时间里,尼克一直在发呆。
俱乐部是老板用来谈生意的幌子,并不对外营业,只有两三群客人在各自的角落聊天。角落。这里到处都是角落。乐队换了新的面孔。雨声渐渐小了。东南方向的角落响起几道呻yin。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短暂的小雨。双人伞。伊文莱德撑的是双人伞。
天气,时间,场合,都刚刚好。好像他恰好拿错了伞出来散步,路上恰好遇见巡逻机器人,恰好在战斗最危急的关头转弯来到他们面前。尼克认为电影里的一切冲突都不需要特意安排晴天或雨天,因为冲突随时随地发生,在每一个天气里都会发生。而他的房东充满仪式感,希望主角经历一切重大事件时有狂风、响雷、暴雨甚至作为背景。什么样的事件算重大事件?尼克一直没搞懂。死亡当然算,但主角是不会死的。路人的消失无足轻重。做爱算吗?尼克问。对面的回复是大笑。然后拖着他在暴风雨时的公园里做了一次。雷劈下的地方离他们只有不到七百米。美救英雄肯定算重大事件。
他是来接我的。尼克从漫无边际的神游中转回来。
但这不是他的房东。肯定有哪里出了问题。他的房东是位绅士,促狭的,优柔的,温吞的。有时候会是恶劣的。但就算把情人逼哭了,眼睛里也带着笑,像吸饱了水分的花朵,在chaoshi的雨季温温柔柔地开着。他怎么能够让换脸变得换衣服一样简单?
这个中年男人,衣着得体,风度翩翩,看上去和他的伊文莱德没有什么不同。他坐在藏污纳垢的会所里,被凶悍的打手环绕,神情舒缓地与一匹饿狼谈天。他甚至抽雪茄,然后将烟头摁在尼克背上。老板夸耀地说尼克有个好皮子,烫伤也显得很漂亮。这个披着伊文莱德的皮的人并不接话,专注地用拇指在伤口上按压。尼克的吃痛声并不能使他停手。在昏暗的灯光下,他饱含欣赏和赞叹的眼睛如同食腐的乌鸦。而在今天之前,尼克觉得那双眼睛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瑰宝。
他强势且高高在上,对待尼克仿佛货物,或者是可以逗趣的小玩意。最令尼克反胃的是,他要依靠这个人来脱困。
“不行。东区的警官太苛刻了,我不会保证您能安然无恙地离开。”
他说“不会”,但双方都知道他是“不肯”。他对老板的价位非常不满。
噢,没关系,老板差点笑出声。他一开始就没想过客人能接受。但看来,这位不懂行家的老变态不是不接受,只是觉得太高了。
“做我们这行的,谁能保证百分百的安全呢。”老板轻声说,“我和我的兄弟们都是拿命去赌,成功,活着,失败,全部都结束了。但只要您能让我们换个赌注,好歹赌赢的概率大一点,我就很满足了。”
伊文莱德露出夹杂着不悦和犹疑的神情。他一边思索,一边用手抚摸着脚边男孩光裸的背部。他像在把玩一件瓷器,亲热而狎昵,摸到尼克肩胛骨时,有意只留下食指,用指尖和指甲轻缓地描画。尼克知道自己应该表现出抵触,但他对这双手太熟悉了,它曾经掐住尼克ru头,紧握他的腰,把他的屁股上打成一片糜烂的红。尼克还用舌头舔舐过它,口水稀稀拉拉地淌在手上又被他吞下。而那根食指,无数次进入尼克的最深处。因而尽管尼克在心里痛骂,身体还是非常忠实地、亢奋地颤抖起来。
呼。伊文莱德吐出口气。
他猜他和尼克想到一起去了。
老板注意到他剪裁贴身的裤子裆部的弧度开始变化。
不出所料,伊文莱德用微哑的声音说:“那就这样办吧。”他掏出钢笔,在男孩的背上飞速写下一串夹着字母的数字。老板强忍激动,示意手下记下。
钢笔笔尖给尼克带来持续的刺痛。在他短暂的挣扎求生的日子里,这点痛跟蚂蚁咬的差不多,但因为施加痛苦的人是伊文莱德,所以显得像被砍头或腰斩一般。
习惯后,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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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手下检验过号码,老板才真正地放松下来,喜气洋洋,强装冷静,恭喜伊文莱德道:“他绝对值这个价钱,您绝对不会后悔的——就算后悔了,我也可以给您找新的,免费换货,送货上门。”就差说顾客是上帝了。
伊文莱德颔首,也真心实意地笑起来:“您的价格其实不太厚道。但老房子着火,没办法。我只好自己送上门来给您宰。”
老板不改笑脸,说:“我就不打扰您了,祝您度过一个尽兴的夜晚。楼上有房间,或者您联系我的秘书,他会派人送您回去。”
“不用麻烦,我自己回。”伊文莱德摘下领带,系在尼克脖子上,就这样把人牵回家。
一路上,尼克沉默得仿佛已经顺服。他为伊文莱德撑伞,上半身只穿一件西装外套和一条领带,伊文莱德担心他受冻,伸手去探温度,但摸到的肌肤滚烫,皮肤下的心脏搏动声如响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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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已经将近黎明。
雨还在下,空气冰冷如两人间的气氛。
整夜没睡,伊文莱德十分困倦,一回到家便换掉shi冷的衣服。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