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娜收拾起挎包,小燕子似的娇声说:“谢谢惠顾,我告辞了。”
“多坐一会儿吧。”戴维温柔地挽留,“还在下大雨呢。这种烂天气还让你跑来跑去,真是抱歉。”
“哪儿的话,您总是这样照顾我。”乔安娜扬起头,脸上绽开一朵明艳的笑容,雷文竟有点看呆了,“但现在是上班时间,我该回去了。”
“我给你叫车,路上小心。”戴维把一盒没拆封的巧克力塞进乔安娜的挎包,又从糖果盒里抓了一大把糖。他拎着挎包送乔安娜出门,一直送到电梯间,雷文简直怀疑他俩会吻别。认识乔安娜不到一个小时,他可瞧见了不少新鲜东西,比如乔安娜眼里的波光。夜场很多女孩子看戴维时眼神多少有些不一样,直接,大胆,炽烈,甚至是赤裸裸的挑逗,透出肉慾的污浊。乔安娜和她们不同,她纯净得像一泓溪水,鲜亮得像一片刚刚绽出的绿叶。毕竟她底气十足,雷文有些幽怨地想,戴维在她面前也温情脉脉得不像话!他忽然想到欧妮,羞怯又绝望地爱慕着戴维的小妹妹。如果欧妮活着时,戴维也能像刚才那样亲切地和她说话、宠爱地送她糖果,欧妮会死而无憾吧?
至死,她连一个值得回味的眼神都没得到。
雷文心里生起了一丝怨恨。当然,欧妮活着时戴维还不是领班,他也只是个疲於应付客人的男妓,自顾不暇,哪有心情和精力和小妓女情意绵绵?更何况,依雷文看,在夜场混久了,戴维对男人女人都反胃,他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他没义务去关照欧妮。欧妮单方面地痴心殉情,为此怨恨戴维根本毫无道理,那麽,他该怨谁、恨谁呢?
等戴维回来时,雷文说:“呃”他有好多话想说。
“试试衣服。”戴维恢复了日常的领班口吻。
雷文有点沮丧地跟着戴维回房间。衣柜门打开就是多面式穿衣镜,不用转身就能从各个角度看见衣服的上身效果。订做的高级成衣自然毫无瑕疵,戴维细致审视,最终露出满意赞赏的神情。金发碧眼的少女无声无息地走来,挨着门框坐下,双手抱膝,微微歪着头看雷文换衣服。雷文向戴维投去询问的目光,戴维对少女挥挥手,少女又坐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起身离开了。人靠衣装简直真理,换上最後一套黑色礼服时,雷文欣赏着镜子里典雅优美的身影,自己都忍不住有些飘飘然。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怎麽?”戴维问。
“我觉得——”雷文抚着熨帖的腰线,满脸骄傲,“我的身价後面应该再加一个零。”
戴维笑了,拍拍雷文的肩,“我试试看。”
不管过夜费加几个零,那都是夜场的收入,跟他无关,雷文自嘲地耸了一下肩。不过过夜费高的话,客人如果额外赏钱,相应也会多一些。玛丽安的生日要到了,他还没准备好礼物。戴维还不是领班时,听说客人不仅慷慨打赏,甚至私下给他大笔现金;还有客人送他珠宝和名牌手表,并对夜场声明,私人馈赠的礼品,完全归戴维所有,夜场不能以任何理由抢夺或折现抽成。真不知戴维哪来那麽大的魅力颠倒众生,他明明生得不如
“乔!”雷文小声惊呼。和戴维同期、曾经指导埃里克的前辈,面目极其美艳,简直雌雄莫辨、国色天香。乔安娜的样子,还有她的名字,她肯定是乔的妹妹!雷文用手在前额狠拍了一下,竭力回忆,似乎是在戴维大出血的治疗期间乔离开了夜场。一个富有的女商人把他买走了。女富商爱他爱得发狂,他们还结了婚!埃里克是这麽说的。埃里克的小道消息不一定可靠,戴维却一定知道底细。“乔去哪儿了?”雷文问。
戴维简洁平淡地吐出两个字:“死了。”
雷文吃惊地瞪着镜子。他很想问乔是怎麽死的,但他不敢。虽然法律规定不能故意虐杀奴隶、情节严重者会被高额罚款甚至短期拘留,但掩盖事实太容易了;也有可能是主人酷爱施虐,乔无法忍受而自杀;就算主人不是冷血变态,谁又能保证不出意外?比如波塞斯,又比如戴维,过量使用“葡萄酒”还能捡回一命,这运气好得不可思议。说不定乔作为私家性奴为了取悦主人也不得不做出严重损害身体的事
“他被坎贝尔夫人打死了。”戴维轻描淡写地说,“坎贝尔夫人想和他结婚,但他再三要求坎贝尔夫人先让乔安娜自由,否则就不结婚。坎贝尔夫人发了火,说乔如果要这样要挟她,她就只能让一个人自由。乔选择了乔安娜。後来他们总为了这件事争吵,坎贝尔夫人认为乔不爱她、只想利用她,一气之下用一个很重的台灯砸了乔的头。她打了急救电话,可是来不及了。”
只要和坎贝尔夫人结婚,乔就可以自由,雷文思索着,那时的乔安娜一定是个鲜嫩美艳的少女,价格昂贵。坎贝尔夫人喜欢乔到了愿意和他结婚的地步,未必不愿意再慷慨一次,乔完全可以在自己获得公民身份後再设法把乔安娜带离夜场。但他那麽着急地催促,甚至放弃了自己最难得的机会,也难怪坎贝尔夫人不能理解。失手误杀一个私奴,还积极挽救,坎贝尔夫人不用为乔的死负一分钱的责任。但是,亲手打死乔,她会是什麽心情?雷文当然不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