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之下,吴军早就没了队列阵型可言,手脚并用有之,丢盔弃甲者有之,无论将校如何喝令约束,都是一丁点儿效果都没有。
非只如此,在浮桥南岸负责接应的吴军,都开始双股发颤。
这不仅是因为从浮桥冲杀过来的反抗军Jing骑势不可挡,人命在马蹄下形如草芥顷刻断折,没有反抗能力,对方展现出来的压迫感太过骇人,还因为在浮桥北岸的大地上,冒出了一道道绵长黑线。
这些黑线没用多久就变成了一片片望不到尽头,黑压压的晋军将士!他们呐喊着咆哮着,汹涌如chao水,接连涌向渡口方位!
那是反抗军步军。
其中一部分是一路追着六万多侍卫亲军而来,另一部分则是之前从淮Yin城退走的晋军人马。
现如今,反抗军Jing骑的前队已经冲过浮桥,为他们打通了道路清扫了障碍,后续他们渡河南下没有任何实质阻碍!
渡河逃到南岸的吴军有三万多人,接应他们的将士有近万之众,这本身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但眼下反抗军Jing骑尾随吴军将士冲过了浮桥,负责接应的吴军没能如期封锁渡口亦或是烧毁浮桥,连对抗奔雷滚滚的反抗军Jing骑都做不到,又如何能面对无穷无尽的步军将士?
实事求是地说,若是负责接应的吴军够有魄力,就该在杨德明的断后部曲被击破,大群侍卫亲军尚未通过浮桥之际,果断点燃浮桥将其烧毁,如此一来便能阻止反抗军Jing骑尾随吴军杀过淮河。
在这种情况下,成功到了南岸的侍卫亲军就能安全,有时间有余暇重振队列恢复秩序,负责接应的吴军还能守住南岸,让反抗军无法安然搭建浮桥。
然而也会有很多侍卫亲军被他们害死。
已经上了浮桥的,还没有从北岸上浮桥的,不是会被他们烧死,就是会落入反抗军之手,成为Jing骑马蹄下的亡魂。他们等于是亲手杀害了大量同袍,葬送了吴国Jing锐。
谁能承担这样的责任?谁敢下达这样的命令?
除了杨延广,便是杨德明。
可杨延广正在半空作战,虽然有高手保护,但面对尺匕、扈红练、方墨渊等人的猛攻,还被一旁的赵宁虎视眈眈,根本无暇分心。
至于杨德明——他伤得不轻,眼下仍在北岸浴血奋战,率领亲兵营残部负隅顽抗,被赵平亲自带着人团团围攻。
随着反抗军Jing骑大举冲过浮桥杀到南岸,在渡河的侍卫亲军亡命狂奔毫不回头的情况下,负责封锁浮桥的吴军将士根本没有战心,也没有力量阻挡反抗军Jing骑。
他们跟着侍卫亲军一起转身溃逃。
一时间,兵败如山倒。
淮河,并没能阻挡晋军。
渡过淮河进入淮南大地的吴军,也没能脱离危险逃出生天。
第九五六章 势如破竹(12)
从杨延广所在的位置放眼向下望去,溃败南逃的吴军无边无际,形如“泥沙俱下”,而在后面追杀他们的反抗军Jing骑,则似山中猛虎、原野狼群,彪悍凶猛而又秩序井然。
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
跑在后面的吴军不断被追上砍杀,鲜红迸射惨叫迭起。骑兵兵甲上多了大抹大抹的血色,奔驰间被阳光照得熠熠生辉;辽阔地面上多了密密麻麻的黑点,在阵阵秋风中逐渐没了动静。
杨延广眼如铜铃,目眦崩裂,面似染缸,青白交替。
“完了,全都完了,侍卫亲军完了,六十万大军全完了,本王攻伐中原的希望没有了,大吴王国的江山社稷崩溃了”
杨延广脑中空白,心乱如麻,无数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在脑海深处交替回响。身体震颤之下,手脚发抖视野模糊,连近在眼前的大晋高手都瞧不真切,哪怕强劲真气到了面前也毫无察觉。
魂飞魄散,不外如是。
“王上!”
“王上危险!”
“王上快走!”
“王上”
众吴国高手见杨延广嘴唇乌紫满面酡红,行动迟缓状似入魔,纵然身边有人护卫,仍在大晋高手的进攻下险象环生,不由得纷纷大急,从各个方向往此处边战边靠,想要救援一二,同时出声示警。
被众人一顿呼喊,杨延广稍稍回神。
他惨然一笑,万分凄凉,好似死了儿子的父亲,犹如没了家舍的穷人:“三军皆溃,一败涂地,社稷沦陷,吴国垂危,本王——还有什么好走的?还能走到哪里去?!”
目光越过半空群魔乱舞的异象,他遥遥看向赵宁,但见对方依然是负手而立,云淡风轻古波不惊,每一根头发都好像在散发着掌控天下的气度,不由得更是心痛如绞。
实事求是地说,地面吴军虽然完全溃败,但半空中的战斗吴国并未落入下风,恰恰相反,因为大晋高手被一分为二,半数在河东,这里的高手虽然能够跟吴国高手一战,但劣势是实打实的。
杨延广真要豁得出去,完全可以选择以命相搏,谋求跟赵宁同归于尽。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