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士杰不禁蹙眉,「你睡觉的时候都喜欢往别人的身上蹭?」
「早。」申士杰为他收衣裳,不一会儿折返回房。
放下蚊帐,他挪了下电风扇的位置。肖朗的家中没有冷气,房内仅靠一台电风扇散热,睡至半夜难免被热醒。
「我哪有乱讲,就是不懂才要问清楚。还有,神明不会随便处罚人啦,否则这世上就没有人敢讲话了。」
肖朗钻入蚊帐内,四平八稳地躺在床上,问:「你住在我家,每次洗完澡换下的衣裳怎不留给阿婆一块洗?」
「阿杰,不想睡的话,你请自便,麻烦你把灯关掉,我先睡了。」肖朗暗自窃笑,他和阿杰根本是处在不同世界的人;个性南辕北辙,喜好也不尽相同。
申士杰不禁摇头,肖朗自理生活的能力有待加强。
申士杰淡淡一哂。肖朗虽白目,但对阿公、阿婆很孝顺,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个性毫无心机,两人相处也颇契合。
「我没你那么懒。」
「当然是真的。」申士杰拿回眼镜,转手搁在书桌上。「你现在要睡了?」
肖朗揉揉脸颊,像搓汤圆似的,眨了眨眼,直走进厨房,瞧见奶奶在煮稀饭,喊了声:「阿婆──」
仿佛万国的旗帜飘扬,肖朗一家子的衣裳未收,五颜六色的四角内裤和海滩裤少说也有六、七件──都是肖朗穿过的。
低身放入床底下,「夏天时,乡下的蚊子多,你住得习惯吧?」
于是自己赔了一千元和解。三日后,肖朗找上他的系所,还他八百元,说是更换机车的煞车皮而已。他们俩,渐渐熟络成为好朋友……
申士杰由着他贴近,又问:「你从小就这么白目?」
「阿公的年纪大,应该退休了。」
「没。所以我才要早点睡。」肖朗找藉口的功夫一流。
「对呀。」肖朗厚脸皮地笑笑。
大清早,申士杰洗净衣裳,一件件晾在屋檐下。
申士杰瞪着蚊帐,拿肖朗没辙。
肖奶奶瞠目怪叫:「你什么都不懂,话不能乱讲,不然会受到神明的处罚!」
「莫非你不好意思唷?」
「嗯……我家这一带比较偏僻,没什么娱乐场所,不睡觉能干嘛。」肖朗慵懒的挪到床内侧,点亮墙边的一盏小夜灯,又说:「阿公在办法事,客厅里都是些外来客,我不想待在那边看电视。你干脆也早点睡吧。」
肖奶奶一如往常地叮咛:「快去刷牙、洗脸,等一下吃早饭。」
「真的还假的啊?」肖朗摘下眼镜,翻身趴到床边,掀起蚊帐,「喏,还你。」
良久,肖朗的呼吸均匀,已经睡熟了。申士杰借由墙边的一盏小夜灯,凝视着他,鼻翼有些小雀斑,眉毛如发色浓密,丹凤眼,短睫毛,唇色偏红,灿笑时,露出两颗虎牙,五官属于娃娃脸。
「哎,挺热的……」肖朗褪去上衣,不禁抱怨:「电风扇的风都被你挡住……」
「我的衣服是不给佣人洗的。」
「是又怎样?」肖朗故意一脸凑近,闻了闻他的侧脸,刮胡水的味道挺香的。
肖朗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人鬼殊途,哪来这么多冤亲债主还是鬼怪讨债、吓唬人。为什么人就不会去吓到鬼?鬼不都是人死后变的,它们吓人就有钱可拿或得到其他好处吗?」
「要不要换位置?」
申士杰闭上眼,也已习惯他恶作剧似的小举动。
申士杰与肖朗同寝几日,睡的是通铺,由一开始的不适应到渐渐习惯,倒也忘了臺北自家的席梦思床有多舒适。
「是啊。」她搅动一锅粥,视力大不如前,背也有点驼。「最近你阿公只要办法事,隔天就睡得比较晚。」
「大清早,我们俩要去采收梨子,你忘记了?」
「阿杰,早啊──」肖朗打着哈欠,头髮乱糟糟的跨出大门槛。
「嗟,我才没你那么好命。」肖朗哼说:「你那臺北的家里有请佣人打理,平常你根本不需要做家事,还敢嫌我懒。」
为了抢机车位,肖朗不顾他在倒车,硬生生地穿越汽车的停车格,意外就发生在一瞬间──
「哦。阿公还在睡?」
申士杰没答腔。
「若不习惯,我早就走了。」
「你……」肖奶奶的嘴一张一合,反应不如年轻人的嘴快。
申士杰提醒:「你还没洗澡。」
「这种事情哪能说退就退,你阿公还有感应,这辈子註定要为人服务到老。」
好一会儿,身旁有了动静,他抬脚就往申士杰的腿上跨,喟叹:「挺舒服的。」
「明早再洗。」
肖朗进入卫浴间,门合上。刷牙
「不用。」
打从两人在校外认识的那一刻起,他就被肖朗的外型所骗,以为他只有十六、七岁,当肖朗破口骂了一声:「干!你的车撞到我的车,怎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