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被放到床上的朝仓玉绪的看起来像是已经死去多时。

    声音隐去，她猛地睁开眼睛，看见了熟悉的天花板，意识才匆匆回笼。

    黑崎一护正打量她恍惚的脸，很快也跟着意识到了距离的问题，放开了她，结结巴巴地解释说：“抱歉，昨天你病了之后我就擅自留下来了……”

    “玉绪，我爱你。”

    “不用感到抱歉，黑崎君，”她笑着安慰，又重复了一次，“是我要谢谢你。”

    环境在不断的颠倒，颅腔里嗡鸣声一片，不断的有声音挤进来又挤出去。

    “可以吃饭了。”他听见脚步声，并没有回头。

    她闻声睁开眼睛，回到了死去之前。

    乱得意料之中，一切都维持着她离开前的模样。

    “你没事吧？”他见一地狼藉，大步走进来，把她从地上扶起来，“需不需要等会儿送你去医院？”

    黑崎一护面色复杂地将她揽进怀里，放下手里的东西，扶着她彻底瘫软的手臂，让她找了个勉强舒服的姿势歪在自己身前。先是带上门，又踢开玄关处乱糟糟的鞋子去找落脚的地方，带着一个无法行动的人让他的活动范围受到了很多限制。

    “说起来，确实有些饿了，”

不先去我家住一晚吧。”

    “我有备用的。”她硬撑着理智在门边摸索。

    她在梦里张着嘴，所有的话如泥牛入海。

    她那张白得快要没了生气的脸让他扶着墙的手抖了一下。

    迫不得已只好将手臂穿过她的后腰，稍稍提力，把人打横抱了起来。穿过一条不算长的走廊，两边墙壁走到一半像翅膀一样张开，宽阔的客厅里铺满了银白的灯光，他匆匆扫过几眼，来不及打量，靠着判断找到她的房间。

    “谢谢你，黑崎君，”她慢慢后退，点头说，“应该道歉的是我，耽误了你的时间，非常的抱歉。”

    她很快无法呼吸，下意识伸手用力地拽着他的领口。

    黑崎一护见她不回答，只好放下手里的东西就陪着她在门边翻找，最后在门铃下边发现了活动的砖块，抽出来看见粘在里边的钥匙。

    是梦，是假的。

    “我做了点早饭……”说话时，他不敢看她，“收拾厨房的时候顺手做的。”

    “不，我觉得，我好多了。”她缓过那一阵眩晕感之后，扶着他站稳，“刚才应该是没睡醒。”

    “刚才你似乎很不舒服。”他扭头瞥了她一眼，这时候她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我没有发烧。”她手里拿着的温度计显示一切正常。

    失去意识之前，她莫名地问了他一句，“你……是真的吗？”

    “真的吗？”他不怎么相信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等一下再测一次体温吧，如果不舒服，还是需要去医院。”

    躺在院子里，仰起头凝视着从叶隙穿透而下的碎蓝色，那是天穹顶倒下的颜色，一滴不剩的灌入了她的瞳孔之中。树影在脸上游弋，朦胧模糊的风在她面上亲吻着。紧跟着，她眼前的画面飞快地闪过，记忆里一幕一幕的画面化作吉光片羽，声音随着时间消失在了过往那片岑寂的秋色里。

    在所有声音消弭之际，她听见自己的胸口发出一声沉闷地悲鸣。

    ——我不要你施舍的生命。

    朝仓玉绪离开房间时换了身衣服，看见黑崎一护正站在餐桌旁低头忙碌，屋外金光一片，落地窗被照得锃亮，他的身影也被这片光垂爱，沉入光里。

    “我……”她刚要开口解释，一抬头却愣在了原地，他们靠得太近，这时候的姿势实在是说不上什么事也没有，“我会测体温。”

    “没事就好，吃完早饭，记得吃药。”他把药放在了桌上。

    “玉绪——”

    “如果我们之间有一个人能活着，那只会是你。”

    ——多么动人的谎言。

    她的体温又升了上来，意识模模糊糊地腻在一块，面前唯一站着的人只是一团热源，看不清脸。

    ——骗子。

    她没由得升起一股烦躁的心情，翻个身手臂撑着身体打算离开床铺，结果因为生病头重脚轻，身体直接脱力滚到了地上，撞翻了身边的东西，稀里哗啦地响了一地。迷迷瞪瞪地听着房间外突然起了脚步声，她跪在地上，扭过头，正好和黑崎一护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没什么。”黑崎一护含糊不清地应下，“……你饿了吗？”

    她又听到，声音像一阵烟雾，“这个世界上，我最重要的人只有玉绪。”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门，朝仓玉绪脚步踉跄着去摸总开关，黑崎一护紧跟在她后边，手就虚虚地扶在附近。两个人都看不太清楚对方的身影，光靠着体温和呼吸来确认存在，胡乱地找了一阵之后灯光大亮，他们同时侧过脸去避开直射的光源，后知后觉地发现互相靠得太近。

    “是没睡醒。”

    话说完，人已经往后脱力倒下去，在半空中被捞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