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会好的。”看出了沈照的担忧和焦虑,沈烛音一边喂着药一边宽慰他。言子绪因为父亲将要回来, 反覆练习着如何在他面前挣回脸面,在屋子里来回踱步,rou眼可见的紧张和焦躁。沈烛音突然就成了最沉稳可靠的人, 不急不躁、不忧不恼、平心静气。她不厌其烦地给谢濯臣喂着汤药,哪怕他根本喝不进去几口。总会好的, 沈烛音心想。言府的主君是在三更半夜踩着皑皑白雪到家的, 一起的还有他带在身边教养的二儿子。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及时得到他们已经到家的消息, 前边安寝的二夫人已经从床上起来, 打扮一番后激动地去迎接了, 而挺着大肚子的大夫人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心里权衡博得夫君的好感和确保孩子万无一失到底哪个重要。而言子绪依旧陪着沈烛音守在谢濯臣身边昏昏欲睡, 为了不睡着和她强行聊天。“我爹是明事理的人,现在证据证人都有了,我肯定能翻身。”沈烛音趴在床头轻哼一声,“劝你别高兴太早,贴身侍女失踪,她肯定有所察觉,说不定已经想好对策了。”“再怎么样事实摆在那里,她怎么赖得掉?”言子绪换位思考,若他是二姨娘,就算他有一百张嘴,也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沈烛音叹了口气,她在谢府的时候,见多了谢侍郎的新夫人和宠妾明争暗斗,那叫一个Jing彩。不过她向来乐见于此,只有她们互相制衡,才会忽略谢濯臣的所在。“砰!”“爹?”房门被一脚踹开,发出巨大的声响,沈烛音下意识起身拦在床前,回头见一面上盛怒的中年男人阔步而入。“啪!”言子绪茫然地站起来喊了一声,紧接着响过一声清亮的巴掌声。“孽障,谁叫你回来的,一回来就惹是生非!”言子绪捂着脸不可置信,对上父亲愤怒的目光,一时之间忘了恭敬和辩解。一切都迅速发生在了沈烛音眼前,她回头瞧一眼谢濯臣,他原本睡得就不安稳,现在皱起了眉,像是在梦里也遭遇了一场吵闹。门口热闹了起来,二夫人捏着帕子擦拭眼角,身边还站在一个和言子绪差不多年岁的男子,在他们后面,还站在来看热闹的姨娘们。“翠银虽说只是个奴婢,但好歹照顾妾身那么久,原本大少爷看上她也是她的福气,可奈何她和鲁二两情相悦。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妾身也是为难。怎想到……怎想到大少爷竟能强行将人掳了去……”“你胡说八道什么!”言子绪气急。言老爷再度扬起巴掌,言子绪闭眼缩头,但痛感并没有降临。纤细的五指扣住了言老爷的腕骨,沈烛音面无表情地将他推开。她的力气并不小,言老爷没料到会有反抗,脚步踉跄地后退。沈烛音鼓足勇气,“晚辈劝伯父冷静些,大晚上这样的动静若是被邻居听了去,免不得要传些风言风语。”屋外抽泣的二夫人都愣了愣。“混账!你是什么人,在我们家还敢对我父亲无礼!”站在二夫人身边的男子赶紧跑了进来,扶住言老爷,大声呵斥。他便是言子绪恨得牙痒痒的庶弟,言子涟。“我是什么人?”沈烛音轻笑,拿出了曾经作为平西王妃的气势,“我是什么人也是你配问的吗?”沈烛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露怯。如今谢濯臣昏睡不醒,她若不撑起来,都不能让他安稳养病。“这是言府!”言子涟觉得她不可理喻。沈烛音默默攥紧拳头,“我当然知道这是言府,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们刚刚参选完皇商,是从京城赶回来的。”“所以晚辈才出言提醒,莫要大声嚷嚷,免得家丑外扬。京城中人最重礼节,若是让户部选员甚至当今天子知晓,有的人家中妾室主事、整日鸡犬不宁,他们定会认定其主君是个主次不分、是非不明的糊涂脑袋!”沈烛音的心跳得很快,她对前世这个时候发生的事情有印象。因为恰好谢侍郎升任户部尚书、家中新夫人郝氏有了身孕,只不过再过几个月便胎死腹中。这些她都是后来才知道的,阿兄清算谢家时,将一些陈年旧事翻了出来。谢侍郎升任户部尚书后处理的第一件事便是选任皇商,供给宫中用度,她记得一直到后来的二皇子登基,这个权力都握在言家手里。“你什么……”言子涟面露不善,但被言老爷拦了下来。他用审视的目光将沈烛音从头打量到脚,“你是个姑娘吧。”沈烛音挺直腰板,“是又如何?”她一直都知道她扮男子不像,何况对方是一个眼光毒辣的商人。在书院能侥幸瞒住身份,不过是因为学子们大多白净,夫子又一心圣贤书,很少关注细枝末节。“谁家好姑娘如此娇蛮,这究竟是我府上,还是你府上?”“这不重要。”沈烛音斩钉截铁。言老爷被她气笑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在别人府上也敢这么叫嚣?”沈烛音顿了片刻,轻哼一声,“你不知道我是谁,总知道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是谁吧。我告诉你,你们若是再在这里纠缠,打搅我兄长养病。他若有个好歹,别说选不上皇商,你们今后也不用在商途上混了!”狐假虎威,沈烛音心想,谢侍郎这个父亲对谢濯臣最大的帮助,就是能借来耍威风。言老爷略加思索,视线扫了一眼床帘后的人,“你们和谢尚书有什么关系?”他前去京城竞选皇商,自是有了解户部掌管此事的几位官员,尤其是新任尚书,他还特意借其夫人有孕上门送了礼,只不过没收。听闻那位谢尚书铁面无私,套近乎的一律拒之门外。
不过他还是找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