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不服,但碍于身份差异没有反驳。他虽然看着瘦小,但在鹿山城那片地方,他可不是单打独斗。遇事叫上兄弟,无论是争地盘还是耍威风,跟人打起来他们还没输过。只是日子过得朝不保夕。不过现在好了,拿着公子的钱在客栈住了些时日,后来有一个自称是公子表哥的人带他去拜师,将他安顿。沈烛音鄙夷地看了一眼言子绪,就他还瞧不起阿照?这位将来杀的人比他见的人都多。朝中争斗那些年,刺杀谢濯臣的人源源不断,全都折在他手里。顶尖杀手,只是现在还没长大呢。等等……可他现在已经是谢濯臣的人了。沈烛音微怔,这是她重活一世发生的改变,还是阿照本就是谢濯臣养成的?“就让一个小乞丐保护你,对你也没那么上心嘛!”言子绪眼珠子一转,开始挑拨离间。吵架好啊,他们一吵架,他和沈烛音相处就不用当着谢濯臣的面了。沈照不善的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言子绪,难怪公子让他提防这人,果然不安好心。外面的风吹起了车帘,寒意灌入车里。沈烛音思索片刻,望向言子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坐这来。”“啊?”言子绪挠挠头,不知她何意但十分配合。其实他本来就想坐她边上,只是碍于谢濯臣在场,不敢靠太近。沈烛音捋了捋头发,在他挪到自己身边后,毫不犹豫地歪头靠他肩膀上。“……”言子绪心上一震。沈照猛地睁大眼,二话不说掀帘而出去告状。沈烛音轻哼一声,果然是来看着她的。她料想这回谢濯臣肯定会进来,只是没想到那么快,而且马车突然一颠,她被震得身体一倒,言子绪眼疾手快把她接在怀里。这个时候谢濯臣进来了。“……”场面忽然变得很尴尬。沈照见状摸摸鼻子,默默转身,在车夫身边坐下。车夫在外大声问道:“刚刚碾到坑洼了,里面的公子你们没事吧!”“没事。”谢濯臣替他们作了回答,声音又轻又沙哑。沈烛音忙不迭坐直坐稳,呆滞片刻后又像之前一样靠在车壁上,低垂眉眼,不说话,也没有情绪。“我……她……”言子绪怀里一空便手忙脚乱,对上谢濯臣的视线后坐立不安,“刚……颠了一下你也知道!”他忽然就明白沈烛音为什么突然靠他一下了,她为了不让谢濯臣在外吹风受冻,是真不管他死活啊!“你请!你请!”言子绪退回原位,拱手将沈烛音身边的位置相让。谢濯臣没过去,坐在了侧边,除了用眼刀剜了言子绪一眼之外,什么也没做。沈烛音状似无意地瞥他一眼。他长得像他母亲,皮肤很白,以至于能明显看出来他此刻耳廓泛红,指骨亦是。他每年冬天都会大病一场,沈烛音默默祈祷,千万别赶上这个时候。明明是他们吵架,为什么受折磨的是自己?言子绪满脸愁容。他们两个依旧不讲话,表面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淡定,好像马车里这诡异的氛围是他造成的一样。他会不会还没到扬月城就被谢濯臣刀了啊!言子绪忐忑不安,弱小可怜。这天晚上,沈照恍然大悟,为什么公子出远门办事还专门带上他?当然是因为需要传话筒啊!沈照无语,公子和小公子,明明隔得最远的距离不过一道帘子,咳嗽一声对方都能一声不落地听到。但要问对方接下来的往哪走、中午吃什么、需不需要喝水……非得叫他转达。知道的以为他们说兄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闹别扭的小夫妻。……抵达扬月城的时候赶上了这里今年的第一场雪。鹿山从来没下过雪,沈照觉得稀奇,得了谢濯臣的允便去雪地里撒欢。时隔两年再踏足故土的言子绪心情复杂,并没有想像中那么激动,反而怅然。“咳咳……”谢濯臣背身低咳,手中忽升暖意。从他身边经过的沈烛音强行将暖手炉塞他手里,又装作没事人一样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谢濯臣快步追上,将手炉还给她。“我没你怕冷。”他说。这是三天来说的第一句话,甚至也没看着她说。沈烛音怕冷,每到冬天就懒倦,喜欢窝在被窝里,出门得先把自己裹成粽子。她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属于某种会冬眠的种族。她低哼一声,“某些人可是年年冬天都要去鬼门关走一趟的。”
“砰!”她把手炉往地上一丢,“爱要不要!”“你……”不等谢濯臣开口责备,沈烛音小跑着追上言子绪和沈照,结果没走两步就脚滑,扎实地摔了一跤。沈烛音:“……”幸亏穿得多。她原本还想冷酷地离开,留给谢濯臣一个潇洒的背影来的。谢濯臣捡起手炉又要去捡她,但她灵活地爬了起来,用比之前更快的速度跑了。好像有人追似的逃了。谢濯臣只觉又好气又好笑。他们两个在冬天无比脆弱的人,就这样一起挨过一年又一年。谢濯臣突然忆起,每年病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都在想什么呢?在想,他不能死,他死了桃花一个人要怎么办呢?可她现在,身边好像不止有他了。她有喜欢的人。今年冬天,于他好像要更冷一些。 言府扬月城的繁华是皑皑白雪也盖不住的软红十丈,比起京城的厚重,这里多了几分轻佻。身处其中的言家老宅极为夺目,屋墙瓦舍无不彰显主人之家的阔绰。门房的小厮揉了揉眼睛,“大少爷?”他的同伴嗤笑一声,“什么大少爷,如今府里可只有二少爷!”听了个一清二楚的言子绪脸色不好。两年未归家,府里来了新人,他这个正儿八经的嫡长子比一个看门的小厮更像外人。“真是大少爷!哎呦!见过大少爷!”小厮拉扯着同伴下跪,神色慌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