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秦烽把齐子舒从齐家接回来的时候,他还是个乖巧无比的孩子。
秦烽正看着齐子舒的左臂,以防他缠着绷带的伤处触碰到其他物体,闻言便头也不抬道:“你先说说看。”
二人只能沉默地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等齐子舒的检查结果。
人在极度紧张和恐惧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短暂的失语。
默默注视他的少年看着这一幕,弯眼笑了起来:“哥,你写吧,这是我的文学鉴赏作业。”
秦烽的表情一片空白,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好。”齐子舒乖乖应下他哥,他微微动了动身体,让两人靠得越来越近。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沌,齐子舒平日里言笑晏晏的模样和方才倒在驾驶座上没有生息的那一幕在脑海中反复播放,刺得他头疼。
他的父亲只要在世一天,就势必会袒护秦琛一天,无论这个和情妇生的孩子有多么离经叛道。
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齐子舒一直没有醒。
可是那时他终究没有等到。
话虽如此,青年却耐心地在书上勾画,模仿前面齐子舒的笔迹写下批注。
苏一舟也已经赶到医院,知道齐子舒没有大碍后,便带着怒意径直走向秦烽。
他看到精彩处,便取出上衣口袋中的硬黑色钢笔,指节一动摘下笔帽。
当时的他和现在一样,只能在一道玻璃墙外等着自己的亲人醒来。
少年眨了眨眼,很无辜的样子。
“一舟,我才发现一件事。”
昨天确认齐子舒没有大碍之后,他便让人去取了两人在那辆轿车上的物品。
秦烽放松下来的身体卸了力,整个人跌坐在金属长椅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手受伤了,做不了作业。”
齐子舒不管这些,直接扒着他哥的肩,整个人没骨头一样靠在秦烽身上。
秦烽心里很清楚,有他和秦琛的父亲在,这件事不会查出什么结果的。
医生带着一大堆检查结果走了过来,二人连忙起身。
秦烽告诉自己,齐子舒还活着,所以他得快点清醒,才能去应付那些藏在暗处的人。
身体晃了晃,秦烽连忙上前扶住他:“头晕?”
“不用太紧张,他大概几个小时后就会苏醒。”
清晨,病房内投射入一抹阳光,落在少年微微颤动的睫毛上。
“病人目前有轻微脑震荡,外加小臂上有轻微外伤,其余状况良好。”
少年的脸苍白,无声无息地躺在病床上。
不过最近,他的弟弟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秦烽隐隐约约觉得,齐子舒好像变得更加依赖自己了。
他看着好友狼狈的模样,还是没有抬手给他一拳,只能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个样子。”
送进急诊病房,等待进一步的检查。
银色的笔尖正要触及到纸张,秦烽忽然意识到这是齐子舒的书,便没有动笔。
对,他没事。
“哥,你冤枉我。”
齐子舒正打算下床,就感觉有些眩晕。
“子舒,我记得你小时候从来不这样。”秦烽淡淡道:“是在学校结交了什么不好的朋友吗?”
“这是脑震荡可能导致的短期后遗症之一,别太担心。”秦烽扶着齐子舒在沙发上坐下,“小心一点,手臂上还有伤。”
“秦烽?”苏一舟眼看着秦烽的情绪即将崩溃,只能使劲晃了晃他,“你冷静一点,小舒子他没事。”
特需病房的另一边,青年靠在皮质沙发椅上,拿着一本《动物农场》在看。
“嗯。”齐子舒的手搭在他哥小臂上,堪堪稳住身形。
秦烽安静地低着头,像是等待一场审判。
“哥,你帮我做作业吧。”
言毕,他便带着规培的学生进了急诊病房,嘱咐接下来要注意的各种事项。
他的声音苦涩极了,“我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在乎子舒。”
秦烽头也没抬:“自己的作业自己做。”
秦烽蓦然联想到母亲去世前的情景。
警方那边打了电话给他,但不过是客气地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
这些年里,齐子舒总是听话又省心。他在学习上极有天赋,平日里也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
过了许久,他终于能开口说话。苏一舟见他这副模样,神色复杂。
苏一舟想出言安慰好友,却发现此刻语言是如此贫瘠。
说完,他又趁他哥不备,与对方贴得更近一点。
……
秦烽:……
“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早和他说过不要把齐子舒牵扯进来,怎么他就是要一意孤行?!
齐子舒睁开眼,被耀眼的阳光刺得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