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郑尘带秦璘坐到走廊的椅子上,递给他水:“休息一下吧?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拿药。”
秦璘靠在椅背上打盹。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郑尘上去扶他,问:“能不能走?”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于是,他看着他的眸,在心里默默把这首诗过了一遍,回过神来时,发现那人的眸子又有些许变化了,他说不清的变化。他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沉默,于是咬咬唇,艰难地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哦,没事,功能性的。我给你开盒药,发作的时候吃半粒。”
秦璘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
“嗯。”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秦璘点头,心想:又不是做什么穿刺,怎么可能连路也走不了。身子却乖顺地附着他离开了。
过,他那皮肉却温润如菩萨,和清瘦凸显的骨骼相称,似有些慈悲。他清朗的眉目间,却流露出少女的羞涩,尤其一对朦胧的眼,和佛陀大慈大悲的慧眼比起来,又多情了些。这个人到底是上清的仙人,还是佛国的菩萨,还是红尘里的凡人呢……郑尘怜悯他,却不敢以凡尘的爱亵渎他。
“没关系的。”郑尘笑笑。
结果是:窦性心律不齐。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
【“我的生死,与你何干。”
“睡吧,到了我叫你。”
秦璘接过:“谢谢……”低下头:“对不起,麻烦你了。”
他本不想说出这番伤人的话,可是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颇为矫情。或许别人并不关心自己的生死,只不过顺手行了个方便,他自己竟先当回事了。他再也不敢看他的眼,低下了头。他想转身离开,留给那人一个决绝的背影,以此遮掩自卑的不安。可是,双脚贴在地上,如何也移动不了半步。他明白自己并未受伤,他的腿脚也还健全,现在阻碍他走的,只不过是对面那人的忧郁目光。像是荆棘,缠住了他的脚,绑得他有些疼。那个人一言不发,也没有动作,只是站在他的对面,静静看着他。目光里的到底包含怎样的感情,低着头的他只能猜测。厌恶,鄙弃,无奈,嘲讽……既然如此,怎么不离开呢,是要用这样的目光传递什么呢?如果自己当时即刻死去,也不会有现在的思虑了。可他那时竟畏惧了死亡,他曾期待的死亡,真正逼近他时,他害怕了。如果那人是真心救他,他现在是如何摧折了善良,他成了世界上最大的恶人。如果那人无心,他或可轻松一些,可是他也说出过于自傲的话了。为什么会沦落到这般境地,是太久没有与人说话,而忘记该怎么说话了吗?他始终相信,人与人之间没有相知的,歪曲误读从两个人对视就已在发生了。就如同现在,他不明白那个人目光里的感情一样。如果在抬头看他一眼,会不会更理解一些呢。于是他试着抬头,对上那人的眸子。那人的眸子如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他想到了《西洲曲》。这首诗是这样的: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秦璘的固定座位在最后一排窗边,他对这里的环境十分满意。身侧是木嵌玻璃的老式窗户,窗户外是两棵繁茂的木瓜树,木瓜树后是高得竦人的玉米地。风吹来时,只觉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寂园东侧,转基因玉米试验田的后面,有一幢生物学院的旧办公楼。五年前,这里还有二十来人常驻,不过现在,老师们大都搬去了新教学楼,只剩几位要做实验的学生还守在这里。阎老见多出了几间空房,不用白不用,于是给古籍所的学生们申请了三间,作为他们的专用研习室。
车窗紧闭,两侧霓虹无声流淌而过。
“嗯……”回去的路上,秦璘尽量撑开他疲惫的眼,唯恐自己睡去。
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心慌心悸。心动过速。”
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
“你为何要说这样的话?”那人淡淡地说道,并没有责怪的语气,只像是自言自语。他似乎早已看穿了他的内心,又毫不留情地揭开了他的伤:“为何这样自轻呢?”
秦璘把衣服拉下来,脸已十分红了。
他被说得无地自容。他生气了,因为月亮杀了我
郑尘蹲下,轻唤:“走吧,我送你回家。”
郑尘走到走廊拐角处,悄悄打开那张心电图,仔细看了一遍:窦性心律不齐……才拐去大门拿药。他掏出手机记下了药名:酒石酸美托洛尔片倍他乐克。
医生问秦璘:“你平时什么症状?”
几分钟后,护士把机械拆下:“可以了,带他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