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荔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天已大光。
妹妹蜷缩在他的脚边睡觉,稍微一动,就醒了过来。睁着红红的眼睛,抱了上来:“别说话,哥哥——别说话,求你了”
身体被斩成两截的恐惧仍未消去,荔不敢动,亦不敢去看自己的下身,只颤抖着抓住了萝的手臂,好像能从她身上汲取一些力量。
“萝”
滚烫的泪珠落在他肩头:“哥哥,你的尾巴没有了——”
他最有力的武器,最引以为傲的力量,没有了。从此,他便成了一个残缺之人,在蛇人的世界中,这是连奴隶都会唾弃的缺尾之人。
覆盖着下身的白布被掀开了,光裸的双腿毫发无损,宛如新生,但萝知道,有什么已经不一样了。荔艰难地坐了起来,额上冒出冷汗。她把手轻轻放在荔的腿上,刚一碰触,肌rou就因为记忆中的恐惧而颤抖起来。泪水滴滴洒落,萝说:
“我要杀了他们——”
“萝”
“如此狠毒的主意如此Yin险的心思他们竟然斩断了你的尾巴我的半身他们竟然这样对待你!”
荔擦掉了萝的泪:“没事,别哭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萝叫道,“你有多痛,难道我会不知道吗!”
荔沉默了,不似萝那么伶俐,他向来口拙,只说:“萝,我是甘心为你的。”
“但是我不需要你的甘心,哥哥。”泪水从脸颊上滚落,萝睁着红肿的眼睛,“你们总是这样,打着为我牺牲的旗号,就这样肆意作贱自己。哥哥是如此、父亲也是如此!难道我就一定要接受你们的奉献吗!”
萝语气激动,泪珠却止不住落,荔见不得她这样子,就说:“我曾发过誓,会永远守护你的。”
“破誓又如何!去姒族又如何!他们本来要的就是我——”萝背过身去,声音哽咽,“至少,我完好的哥哥还在。”
“萝,你是长女”
“我不想听这话。”萝闭上眼睛,“那里千里冰封、永夜无昼、呵气成霜,我的哥哥,竟然要抛下我,去那么远的地方——”
“不、不是。”荔着急了,拉下萝的手,露出那双红肿的眼睛,“萝,我发誓,我会回来找你的!”
“我们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就在一起了。现在,哥哥却要走了。”
“不会的”荔抱住萝的肩,“只是没有尾巴而已况且,也不需要我常常化形只是以后,没法帮萝孵蛋了”
违心的话,说出来也让人心酸。
“哥哥还不明白吗?”萝笑中带泪,“那个许君,他、他只是个骗子啊他是想要哥哥死啊!斩尾什么的哥哥你会死的”
“息郎在否?族长大人有令,姒族的送亲使者已到,请息郎速去觐见”一个奴隶跑了进来,嬉皮笑脸地说。
“没看见哥哥还伤着吗!那么着急做什么!”姜萝正在忧心之中,听及此言,瞬间发怒。
“小的不敢隐瞒,只是姒族的聘礼已经抬了进来,好几十抬,大人们可都等着呐——”奴隶一脸喜色。
一支小箭疾速发出,直接射到了奴隶的脚边,差点没把他的脚射个洞穿。萝拿着荔放在床边的弓,一脸怒色。奴隶吃了一惊,在地上滚了几圈躲避,尖叫道:“少主这是何意?这是族长大人的命令,您可别拿我出气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那许君的走狗!”
“萝——”姜荔拉住了她,“别脏了你的弓。”
“滚吧!”?
奴隶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荔把脚放到地面,扶着萝的手,试图站起来。可刚一用力,足下就如针扎一般地疼痛,疼得他差点就摔倒下来,还好有萝扶住:
“哥哥!”
“没事——扶着、扶着我。”
走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刃上一般,才走了几步,荔的身上已经汗出如浆,整个下身,都陷在抽痛之中。萝实在不忍心,心痛地说:“哥哥,让我去吧他们本来想要的也是我”
“不、不行。”姜荔面有戚容,目光却温柔:“你有你的使命,我亦有我的誓言。我绝不会让阿萝离开这里。你是姜族的血脉传承,是未来的伯姜。在你的腹中,会诞生下一代的姜族人,你,不能离开这里。”
“但我,必须去。”
姜荔走进宫殿的时候,面色淡然,只是后背的衣衫,shi了一大片。他看起来与往日一样,只是脸色苍白了许多。没有人知道,光是站着,已经让他疼痛难忍,时刻提醒着他,也许失去的,不仅仅是尾巴,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殿内站了几个陌生的白发人,正与姜族管事清点着聘礼的数目,见到他,用打量货物一般的眼神上下扫视着。
姜荔目不斜视,走到母亲座下,跪了下来:
“母亲。”
见到姜荔,季姜神色复杂,原本,她对这个儿子不甚在意,又给她找了不少麻烦只是没想到,事情最后竟以这种方式解决想到此处,季姜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愧疚,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