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展示给我看。他那脏黑的手上,唯独十指尖是本色。“哗——”我从小就生长在卫生的优越环境中,看到这个未免有点恶心,但还是盯着他的手指很捧场地叫了一声。
“来,你也试试。”
“不不不……”我急忙往后退着,只觉得有愧于那小婴儿。
“你试试嘛!哎呀,真没事儿……”他说完就要拉我的手,我急忙跳下炕,跑出了门。
我们一路打打杀杀,一直跑到了土沟边上。土沟是个很脏的地方,很多人都下去解手,我吁了一声就往回跑。
“嘿,有狗!”王钩得儿突然叫了一声。这两个字还算清楚,我娴熟地捡起一块石头,直起腰来问:“在哪儿?”
“那儿。”他指了指沟下面,我看见有一只浅黄色的小狗在下面,似乎是掉进去了。那小狗倒很干净,似乎是谁家养的。
我扔下石头,说:“我们把它救上来。”王钩得儿好像没听见似的,捡了半块砖头吹了声口哨就想要砸过去。
“你别砸它!”我急了,王钩得儿砸狗可是一砸一个准儿,可我就是不想伤害这只狗。我就朝他扑过去,一手按向那半块砖头。
条件反射似的,王钩得儿手晃了一下,砖头掉在了地下,可是他身子一扭,我扑了个空,又被他的膝盖顶了一下,我脚下踏空,身子歪斜,立即滚下了土沟。
那种时刻我再也不想重温。我浑身沾满了污秽物,散发着恶臭躺在土沟底下。我睁开眼,第一眼看到了受惊而离开的小狗,第二眼看到了站在沟上面手足无措的王钩得儿。那一刻我真想抹颈自刎。
我勉强站起来,眼前晕晕乎乎的。王钩得儿反应倒还快,朝我大喊一声:“你等着!”说着就跑走了。沟有些陡峭,对于一个刚满七岁的孩子来说,攀爬还有些困难。我绝望地站在土沟下面,仰望天空。
不一会儿,我的父母、王姨就都来了。我的父母身经百事,此时非常镇静,父亲拿来了一根粗麻绳,叫我握住,不太费劲地就把我拉了上来。母亲数落我:“瞧瞧你疯的……”
王姨二话不说,揪过来王钩得儿就拼命地打,他哇哇大哭。我的父母就在一旁劝,说是我调皮,不关耕耘的事儿。
王姨执意要把我的衣服拿回去洗,父母拒绝了,一到家,他们就直接把我的衣服扔掉了。费了好半天劲,我才变回了一个干净的孩子。
我也挨了一顿打。父母管教我甚严,挨打是家常便饭。夜深了睡下后,我还能隐隐约约地听见王钩得儿哭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似乎上不来气儿似的。我不禁掉了两滴眼泪,心里忐忑地想着:王钩得儿还跟不跟我玩儿了……
这件事儿确实不怪王钩得儿,但王姨把他打得那麽狠,这令我们一家人都很愧怍,总觉得欠了人家甚麽,nainai说:“唉……甚麽时候找个机会把这人情还回来……”
第二天凌晨,我听见有人拿土疙瘩轻轻扔我的窗户。我探过头去一看,王钩得儿正肿着眼泡,在楼下对我笑得一脸灿烂,再看他的怀里,似乎有甚麽东西蠕动着。我定睛一瞧,原来他抱着昨天那只小黄狗!我一下子放心了,又怕出动静吵醒大人,就在楼上隔着一层窗户,尽我所能用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激动和感谢。
这只无主的小黄狗,就成了我们的伙伴。我一开始叫它“阿黄”,可是王钩得儿吐字不清,叫出来的“阿黄”像是“阿花”。于是,我也就叫它“阿花”。
二
然而这一次的惨痛经历并没有使我一颗调皮的心安静下来。
孩子的天性便是玩,玩具是孩子的天使。然而,在那样一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即使是我这样的富家公子,都没有玩具可玩。我们平常的玩具是子弹壳、玻璃珠、火柴和牙膏皮。
我对一把小小的玩具枪梦寐以求,盼着长辈给买下来,但是爷爷、父母都不给我买。当时nainai年老多病,成天只能坐在屋里。虽然她向来对我很慈祥,但我并不指望nainai帮我实现愿望。
终于有一天,我的日思夜想被nainai察觉了,nainai问了我要甚麽,我说我想要街角那家店里的玩具枪。nainai没有说话,但她记在了心里,居然第二天就给我买了回来。
我把玩着玩具枪,心里异常激动,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好好地孝敬nainai。
那是一种怎样激动欣喜的心情呵!等我长大了,读了鲁迅的《阿长和山海经》,这才找到别人经历过的同样的心情。
nainai很慈祥,对我这样好,然而她不宠溺我,也会管教我,但她的管教方法从来不像父母那样,打骂我,管束我极为严格。
nainai在我眼中,占有着很大的分量,甚至超过父母或爷爷。她的形象总是与其他人格格不入,有些奇怪。她的奇怪,在于其气质。
她不允许自己的衣服或家甚有一点灰尘,明明只有那麽几件衣服,却浆洗得干干净净,就连每天都穿的黑绒布鞋,都黑得那麽纯粹,没有一丝杂色。
nainai有一个最爱的银簪子,每天拭一拭,便插在头发上。她发黑如鸦羽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