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舟业还是妥协了,其实趁着回头的功夫也是逃得掉的,最后踏进门槛,摘下斗笠拿在手中。
当事双方都没有异议,来了个冒失的外人横插一脚。
“跟我进来,认认新师弟……”李无思倦怠地转身,悠悠拉长了尾音,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原来他早就知道,斗笠微微倾斜,心跳比雷声更加深重,最后还是没躲开最不想见到的人,屁大点的后山明明能藏好几年,偌大的悒城竟然抬头就碰到。
“二师兄……他不是在后山嘛………”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昨日夜里我做了个又臭又长,还很玄乎的梦,梦里似乎是见过你?”这话是对着神子说的,虽然眼前人看着更加年轻,但这副外貌也很难让人忘却。
方才朝青故意下楼,就是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好留出神子离开的时间。他回头,朝青的手抓的很紧,倒是比旧伤疼:“我在门里把门外的债讨回来。师弟不必多虑,师兄身体好得很,活个一天两天不成问题。”
陈怜青闻言愣了一下,也清楚门外的男人就是孙舟业,霎时间吓得不敢说话,宋听心见她许久未曾回答,于是扯了扯她的胳膊。
“多有得罪,不如我将此伞赠予你,快些归家吧。”李无思懒得引起争斗,于是站直身体,示意他可以拿走地上那把朝青的伞。
好在琼露玉华台已经没有其他客人,台上的死人也不会活过来说话。
梦中见蛾扑燃香,引火烧翅,非其一路,怎知不是想于命终为炉灰所埋。
是梦里。
神子嘿嘿一笑,随即摆着手,奉承道:“小人哪敢扰您清梦,您怕是贵人多忘事,给记错了吧。”
“哎呦!”
那客人似乎是被撞疼了,痛苦地喊上一句,就直接坐到地上。
李无思说完就拉开他,然后迈开腿把步子移到门口,用脚踩在门槛上,抱住胳膊倚在门边看戏。
只见孙舟业迅速扶起神子,将声音压到只有二人才听得见的程度:“抱歉,是我没注意。”
神子忽而感觉自己的下眼皮在微颤,雨又下大了,砸在屋檐的瓦片,汇在凹槽流成雨帘,他眯起眼睛,显得有些不太友善。
茶水险些洒出来,顺着指尖往下滴,他不禁紧皱眉心,到底人家也是好意,看在怜青的面子上,还是不情愿地把杯底搁在桌面。
湿透的破烂白纱处隐约能透出楼中那桌人的状况,是李无思正在直直地看他。
带着端详的眼神在陌生人身上徘徊多少有些不礼貌,他却习以为常,不觉有什么问题,半晌之后才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或许真是我记错了,那只是个小小鼠妖,不足挂齿,自然不能跟人比较。”
李无思没有过多关注她说的话,耳根微动,终于想起这个声音在哪里听见过了。
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李无思盯着他们,总觉得有些许眼熟,又记不得在哪见过。他抬起腿转个身,背对陈怜青,朝向门外坐着,连头都没回,用手指轻轻摸索方桌边缘,再三思考之下问出了这个问题。
“慢着。”
“算了,也没伤到我。”
男人戴着帷帽看不见上半身,步履匆匆地往前走,正撞上从琼露玉华台出来的客人。
在雨声下,也能听见大师兄长长叹了一口气,直到神子已经撑着伞离去,他看着那个码头的方向,开口问道:“怜青替你辛苦遮掩,你也不同她说一声就走吗?”
余光瞥见屋外闪过一丝黑影,下意识朝外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意有所指,孙舟业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只是扬起白纱,藏在其下拱手,不想让他看见傀儡丝的痕迹。
气色差得如同卧床多年的病人,看样子是久病缠身,没有及时调理。在自己眼里,就好比是一
尽管是多年未见,李无思仍旧记得那人的身形,他突然起身想朝门外走。
听师兄们说过有这样一位师姐,没想到能在此相遇。”
“和你同乘一船的,可有你二师兄啊?”
他颔首就算是打了个招呼,只高几段台阶,却有种凌人之上的凛然气势,不敢违抗。
神子抬头望了一眼二楼的支摘窗,细密的雨丝打得有些睁不开眼睛,摸着后脑勺埋怨道:“您再怎么急,也不能从窗户直接跳下来啊。”
有人过来看戏,神子反倒不演了,抹了抹身上的水痕,一不留神就叫面前的孙舟业得空,转身就要匆匆离去。
朝青仅是知道双极楼有个极为逆来顺受的二弟子,这抬头见过他的相貌,剑眉稍淡,唇方口正,朗而不傲,仅看面相并不该是那性格。
宋听心总盯着他,执起手中的筷子,迅速压下他的杯口,打岔说道:“叫后厨煮碗吊姜梨汤来,服下败毒散半日内不能饮茶喝酒,都会消去药性的。”
“双极楼无论发生何事,在悒城里常来的就只有这么一间喝酒堂子,能遇见倒也不稀奇。“他伸手拿起茶杯,徐徐吹着茶面,往嘴里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