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她用自己的方子,认认真真在给自己调理,身体也不再总是虚软无力。从太医令和宋御药那里又得来了些她想要的药材,混在这上百种药材之中,除非顶级熟悉药草的医者,否则说不出里面到底包含哪些药。她在宫中随便走了走,而后又回到寝殿,继续将自己这段时间在制的药完成。殿中窗牖紧闭,只点了一盏灯,青釉鎏金博山炉上方,香息如线一般上浮,而后散开,遍布整个寝殿。容厌这几日都宿在椒房宫中。白日里,他虽然伤了脸,取消了几日的早朝,可平日要处理的政事却分毫没少。夜晚,他便会回到椒房宫,有时候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就好像她和他之间,不曾有过那些不悦;有时候他也会带她出宫,去宫外走一走。平静几日后,直到有一日,晚晚忽然又收到了裴成蹊的来信。问她是否安好,表达情意,还附着一串茉莉花的手串。晚晚看着那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视线停留在这句话上许久,她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裴成蹊,他都在想些什么东西?他喜欢的是阿姐,她喜欢的是师兄。两情。谁和谁的两情?这些时日,她虽然偶尔还是总会想起师兄,却也不至于心急如焚。既然来了裴成蹊这封信,那她这几日便准备再出宫去。晚上,晚晚想了一会儿,决定事先告知容厌。自从上次那晚之后,容厌待她格外温柔。他习惯了对人态度疏远冷淡,此时对她虽也是冷淡着,很少主动说起什么,却也比之前让她舒服不少。寝殿中,晚晚靠在他手臂上,唇瓣还残留着一丝麻与痒,整个人懒散着,静静看着他将方才煮老了的一壶茶倒掉,重新起了一壶。她忽然想到,那次在茶楼,他撞见她和裴成蹊私会,那个时候,他也为她煮了一壶茶。她当时还在想,他的情绪似乎对他的行为完全没有影响,多么无情而可怕的一个人。这回看着他将方才因为和她亲吻耽误了时间,煮老的的茶水直接倒掉。……那上次,是真的没有影响,还是他会将失误的直接倒掉,让人看不到呢?她仰头看着他的脸。他脸颊上的手掌印和伤痕已经消失,再看不出一点痕迹,唇色是刚刚亲吻过的泛着水光和红润,垂下的长睫漆黑浓密。注意到她在看他,容厌低眸看了她一眼,眼眸情绪淡却也温和,揽着她的肩,让她靠在他怀中,单手去加水、取茶叶。晚晚出声道:“陛下。”容厌应了一声,将小炉的火先熄了,而后侧过身,抱着她问:“怎么了?”晚晚观察着他的神情,道:“我明日想出宫去见裴成蹊了。”她看着他的神情顿了一下,没有表露出多么生气的迹象,只平平静静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晚晚诚实道:“反正最后都会被你带走。”容厌扯了扯唇角,“你这是嫌我耽误你和裴成蹊了?”他语气依旧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并不好接。晚晚摇头,“你不想提前知道也行,我以后不告诉你了。”容厌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下,“提前告诉我,就不担心我拦着你不让你去?”“陛下会拦着我吗?”容厌看着她的眼睛,“你知道,我不想让你去见裴成蹊。”晚晚叹了一口气,道:“一个替代品而已。”提到替代品三个字,容厌沉默了下。随后,他淡淡道:“你还想见他多少次?”晚晚认认真真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他要是做不好师兄的替代品,那可能这次就是最后一次,要是能继续做下去,那可能还有很多次。”师兄,师兄。她提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师兄。容厌沉默了半晌,这次依旧没有对她口中的师兄多问,淡淡应了一声,“可以。不过有三个条件。”晚晚呆了一瞬。可以?他居然说可以,她万分惊奇地看着他,“什么条件?”容厌看出她满脸的惊讶,情绪没什么起伏,道:“第一,我会同你一起去。”晚晚愣住,思考了一下。
她其实不介意,她又不会同裴成蹊做什么,说一说话,随便走一走而已,她完全可以无视他的。晚晚笑了出来,“可以啊,你别让裴成蹊看到了,他一紧张,眼神都变了,就不像我师兄了。”容厌瞥了她一眼,“ 彩云易散(八)翌日, 晚晚一早醒过来,容厌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易容的工具,他亲自动手为她易容成叶云瑟的模样。他一只手抬起她下颏, 另一只手手指依次点过她眉眼唇鼻。微凉而轻柔的触感落在脸上, 是一种淡淡的酥痒。晚晚仰头看着他。容厌模样确实生得足够好, 从这样的角度去看他, 他不管是五官还是脸型,都好看地无可挑剔。他偶尔会对上她的视线,很快又将目光移开。容厌手指的动作略微生疏, 但因为她和瑟瑟本就相似,对易容手法的熟练程度要求也没有那么高, 最终易容完成, 她看上去和瑟瑟没有什么不同。晚晚一直忍到最后, 妆点完成,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想到他昨日里的第二条和第三条……在他面前只能用她自己的面容,见裴成蹊只能用阿姐的容貌声音去。欲盖弥彰。就算用瑟瑟的容貌和声音,那也是她, 掩饰不了什么的。他垂眸在门旁的耳盆处清洗手指,听到她的笑声,没有回头,仿佛不想再看用着这张脸的她一眼。马车一路顺利地出宫, 到了裴家门口。晚晚起身, 正要下马车,她的手忽然被拉住。她回眸去看车内的容厌, 他安静地凝视着她许久, 最终只是淡淡道:“记得回来。”晚晚看了他一会儿,他眼眸中情绪平静, 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