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摇头, 却又直接问出口:“他是谁?”容厌垂眸看着她, 捻起她垂在身前的一缕头发,在指间慢慢缠绕, 半晌,才道:“你问他做什么?”她还没有关心过前朝任何一个人。晚晚抬眸,又去凝视着他的脸,看着他的唇形,分神回答:“他长得好看。”容厌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个答复,一时失笑。“你看人只看脸的吗?”晚晚认真回答:“不看脸还能看什么?”外人,能生得与师兄几分相像,不就足够了吗?容厌扯了扯她头发,笑意不自觉带了些许冰凉。就算看脸,她是他的妃子,还要去看别人的脸?他却还是回答她:“裴成蹊,裴家玉郎,徽妃的兄长,裴相的养子……”他话还没说完,晚晚打断道:“没有你好看。”容厌顿了一下。他需要和裴成蹊比谁更好看?晚晚看着容厌的面容,在脑海中细细比对着。容厌唇形像他,裴家玉郎眼睛像他。平日里,容厌周身帝王的威仪和气韵,让人根本不敢直视他的容貌,就算能细细看他,注意到的也是他那双浅色琉璃般的眼睛,难以让人从他身上找出他与师兄的相似之处。而裴成蹊……他和师兄一样出身于世家大族,眼里有朝气,有底气,不会像容厌一样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就好像一盏灯,一轮月。太像了。晚晚过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出容厌看她的眼神不善。她极为自然地抱了抱他,道:“我就看一眼,你该不会这都不让吧?”容厌皮笑rou不笑,“让,当然让,要不要孤将他调到你宫里,天天对着看?”晚晚看他一眼,眼中写满了莫名其妙,道:“不是说了不如你好看了吗?怎么还对我生气?”容厌:“……”他重复了一遍:“孤对你生气?”晚晚轻轻“嗯”了一声,“你语气不好,吓到我了。”容厌瞬间被气笑了。他把她怎么样了她就开始说被吓到了?换做旁人,谁敢对着他说那些话?“叶晚晚,孤待你还不够纵容?”晚晚点头道:“是是,陛下待我最好了。”容厌手指捻了捻她的头发,晚晚瞧着他的手,眉心微蹙,颇有几分弱柳扶风的可怜之态。他都能预料到,他碰一碰她头发,她下一句都要说他态度不好,又吓到她了。她有她口中的半分柔弱、半分胆小吗?容厌懒得再同她争论,揽着她朝营帐中走去,让人准备着摆上晚膳。瘟疫这段时日,没人有心思享用珍馐美馔,如今瘟疫过去,虽然也没有山珍海味,却也丰盛隆重了些。没有哪场瘟疫是帝王坐镇,朝廷拨过来的赈济银两也因着陛下就在嘉县,没有人敢在这途中昧下不该碰的。晚晚与他相对坐着,夕阳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衣摆被风微微吹起,药香和饭菜的香气交融。没有成群的伺候,没有剑拔弩张的对峙,没有心惊胆战的讨好,此时居然生出几分静谧温馨。她好像还没有这般郑重而认真地,单独与他静静用过一次膳。晚晚先前用过半碗粥,此时也不饿,没有动筷,只坐在对面看着他。因着她睡了太久,案上摆着的皆是好克化的餐食,容厌给她盛了一碗山药粳米粥,放到她面前,同她讲了两句她睡着时发生的事。“太医令又将药方验了一遍,如今五城已经用上了这方子,瘟疫不日便可解决。裴成蹊率着南下的避暑仪仗其中部分人马,先行来到嘉县。朝堂上下想要借着瘟疫浑水摸鱼的已经收了气焰,这几日,等孤将瘟疫前后清算完,便可离开嘉县,继续北上避暑……”晚晚写的那张方子,后来到了他手中。她写的是簪花小楷,却算不上多工整,撇捺出锋都显得飘逸了些。有着簪花小楷的形,却掩不住不拘而放肆的神。字如其人。他将这张药方重新誊写了一份,交还给太医令,而后将晚晚写的这份卷起,极为自然地收进了自己袖中。想到这里,他忽然头也不抬道:“你还吃不吃了?”
晚晚这才垂下盯着他看的眼眸,捧起羹匙,慢慢尝了几口,含糊答道:“秀色可餐。”容厌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你是色鬼投胎的?”晚晚掀起长睫看他,轻声道:“你骂我。”容厌:“……”他已经很耐下脾气,声音低了些:“叶晚晚。”晚晚没再说那些话,自然地换了个话头,“陛下亲自来嘉县,被人传出去行踪,来了便难走,还以身试药,为国为民,不惜性命,不愧是大邺百年才等来的圣主。”这些话她还真能说出口。容厌道:“……不会说话可以闭嘴。”晚晚“哦”了一声,这才开始认认真真继续用膳。容厌不想同她再说什么,等人收了晚膳之后,夕阳已经彻底落下。瘟疫之后,百废待兴,今日正值嘉县一带的文殊节,晚膳之后,容厌和晚晚换了常服,前去百姓临时组织起来的庙会逛了逛。就如同前些时日那般,带着她游山玩水。这次的节日并不比往年隆重,只有未染病的百姓前来,甚至称得上行人寥寥,却因为恰逢瘟疫得救,人人脸上都是由衷的喜色。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天灾,必然要就这样蔓延下去、让数不清的人家破人亡时,忽然有了能解决这瘟疫的方子。所有的惊慌和恐惧,此时都化作感激与庆幸。嘉县佛教盛行,佛节众多,而每年的六月中,便会有这样一场祈求智慧的佛节。晚晚走在简陋的街道上,视线在每一处摊位一一停留,每个摊位都多少有着释家的装饰。看到有趣的,便会同摊主攀谈,问出两句。虽然人并不多,容厌还是握着她一只手,防着走散,也防着她走路一眼也不看脚下。她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