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两个年级的学生都没有到齐,时清臣干脆合班,让学生都在一间教室里上课。
期间桑吉来看过他一次,带来一些木头柴火和面条,放进时清臣的家里。时清臣跟他提过学生不来上课的问题,桑吉承诺他会去这些学生的家里问情况,让时清臣不要着急。
这是了解学生家里最好的机会,时清臣也想一起去,桑吉便约好等他下课后,他开着摩托车来学校,带着他一起去走访。
放学后,时清臣坐着桑吉的摩托,一同来到离学校最近的一个学生家里。
时清臣一边搓着手,一边往嘴边哈气。他头上的帽子全部沾满了雪,他将帽子取下来,往外弹了弹,清理干净后,才和桑吉进了屋。
没到十分钟又出了来,时清臣背上多了一袋面粉和一袋生牦牛rou。时清臣哭笑不得道:“学生父母说孩子过两天就从山上下来,是真的么?”
桑吉帮他背了一袋,与他一起走出院子,将两袋东西都固定在摩托车的后架上,朗声道:“真的。因为上一个老师支教的时间到了,就回城了,一个月下来也没见有新老师过来,家里的牛羊也要人去看,所以都让孩子回家里放牛了。老师在我们这里很受人尊敬的,也很感激有老师愿意来这边,之前他们是拿不准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就没有跟孩子说。其实就算少上几天课也没有什么,他们的父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孩子以后的成绩有多么好,有多么出人头地,他们只觉得孩子健康活着就好了。”
时清臣听着这段话有些自相矛盾,一时拿不准桑吉是在安慰他还是给他泼冷水,然后想想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他眼前的这位汉子怎么可能会想到那么多弯弯绕绕,便没了任何疑虑。
桑吉说的话确实是有道理的。
其实这片地区的很大一部分人们都是这么想的,他们连读书的好处都不知道。只有家里有一定经济条件的,孩子能读到多久就让他读多久,上高中上大学全靠孩子的本事,也不怕孩子远走高飞,很多孩子都会回家选择当一名干部,从基层做起,做到县长就当是神山保佑了。
接下来他们又去了几个同学家里,无一例外的,出来时都多了一两袋粮食。时清臣有些不好意思,刚想拒绝,桑吉就替他谢过,接过粮食转身踏出门口。
两人站在路边,桑吉对他道:“他们都说会让孩子回家读书,这些就是他们的学费。在我们这种地方,你没有这些东西就只能饿肚子,你就收下吧。”
想到这里连个小卖部都没有,真真是原生态的居住环境,心里也不再有芥蒂,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便和桑吉一起回了学校,桑吉帮他把车上的粮食都扛下来回到家中,又帮他生了火扛上一口锅,才匆匆回了家去。
说实话,这是时清臣来到流仙玛后,第一次下厨做饭。
他看着每个编制袋里的食物,他不习惯当地人拿着小刀将牦牛rou割下来直接吃进肚子的吃法,便把牦牛rou都放下了锅里,合着面条一起吃。当吃完一碗面条后,他又感觉到,一个人吃有一些孤单。
这是他孤身前往流仙玛的第二天,他即将要在这儿度过好几年的时间,所有的困难都需要他自己去克服。
吃完饭后,他围着自己的院子散步了好几圈,大雪倾盆,他不敢去远的地方。桑吉跟他说过,晚上最好不要一个人出来,附近的野兽会来撕咬那些落单的人。
想着自己已经很多天没有洗澡了,浑身不禁觉得痒痒的,打算明天晚上邀请桑吉一同陪他去村口的野温泉里好好的洗一次澡。
他只离宿舍有一百米远,周围黑灯瞎火的,万籁俱寂。他忽然回头望向宿舍,那一盏煤油灯在雪中宛如不存在似的,星星点点还远远不如天上的星汉。
虽然已经下雪,但天气极好,他仰头去看着天上,竟然还能看到一些闪亮亮的星星。时清臣喉头微动,干脆找到一块大石头上躺下来,任由那雪花落到自己的脸上。
“呲呲——”
“沙沙——”
时清臣的右边骤然传来鬼鬼祟祟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踩在雪地上,又带着一些轻微地呼吸声,令人心中警铃大作。
这声音在时清臣的脑中像烟花一般炸开,他有些不敢置信。心道不会真的那么背时,还真让他碰上野兽了?转念一想,桑吉跟他说的是半夜野兽出来比较多,现在才8点,那野兽得饿成什么样啊才会这么早出来,待会不得把他撕成碎片?
心中再多想法,也只是一瞬的时间,他紧张地盯着右边那片草地,在昏暗的视线里,他只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体积较大的身影,正在草地中奔跑。
他的宿舍背后就是一座矮山,他现在正处于矮山的中下坡处,那身影是从上面跑下来的,速度非常快。
“哒哒——”
“呼呼呼——”
“拉布!”
随着一声浑厚地叫喊,又出现了一抹小一点的身影,只见它快速靠近那个大一点的身影,不断大声吠着。
时清臣这才看清,跑在前面的是一头牦牛,追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