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夜就这样直直地跪在古曦朝的床榻前,跪在这幅画面前,抬起头仰望着,他说不清自己何以看到这幅“风雪夜归人”的画会有如此难以言喻的情绪,当他下意识抬起手时才发现,他竟然在不经意间,落泪了。阿夜连忙拭去眼角即将掉落的泪。
那玄色身影的主人,会是何人?让主人这般一直挂于榻侧,念念不忘。阿夜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名字,那是他为奴以来极少能够获得的一些消息,而消息的来源还是出自魔奴阿正的口中。他从阿正那里知道主人在那人的心目中一定很重要,而如今主人将这个画像放在自己的床榻边,日夜陪伴,是不是也说明了,那个人在主人的心目当中也同等重要?
而那人,便是夜空寒!
阿夜下意识抱紧手中的氅衣,何以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疼?阿夜又拭去了脸上的泪水,他这才发现他的泪水一直止不住的往外流,他连忙吸了吸鼻子,赶紧控制住自己的泪水。他不能把主人的氅衣弄脏了!阿夜连忙稳住心神,然后抱着氅衣,赶紧膝行离开。
待他重新来到主人身边的时候,他这才发现他的主人还没有醒过来。他跪直了身子,将双手抬起来才堪堪能够为主人披上。也就在当他为主人披上氅衣的时候,不同于以往的远远观望,也不同于往近距离的接触却只能低垂着眼眸不能窥视主人的面容。这一次,他胆大包天地抬起了眼睛,望向了他的主人,这位执掌墨麟域大权甚至在第一魔界第二魔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的域尊。
他的主人即便是在自己为其披上氅衣时,仍然处于熟睡的状态,甚至还发出浅浅的鼾声。此时的古曦朝,没有了以往的威严,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在这样一张彰显着高贵与威严的面容之上,竟然透露着些许……可爱???
阿夜被莫名大不敬的想法吓到了,他连忙垂下眼眸,在主人的面前原先当脚凳的位置四肢着地跪好。他不能再继续亵渎主人了,他只能继续当他的脚凳,静静地等待主人醒来。
他的主人真的睡得很沉很久,阿夜很惊讶,在自己那番动静之下,主人还没有醒过来。整个墨麟域甚至是第一魔界的政务,当真如此繁重,而他的主人肩上扛着的重担,远远超乎他的想象。思及此,阿夜心里不由自主想道:“主人,您辛苦了,您放心,阿夜会好好照顾您的……”
阿夜也说不清楚何以会用“照顾”这个词而不是“伺候”,一些想法只是自然而然有感而发。他就这样跪着,尽管主人的双脚再也没有重新放在他背上。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寝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并且越来越近,而后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在不远处的身影,接下来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域尊,东方长老来了。”
是左护法司潋滟。
原本熟睡的古曦朝旋即双眼一睁,站起身来,与此同时,他身上的氅衣也滑落下去,正好盖在了阿夜身上。
古曦朝这才注意到脚下的氅衣,他俯下身将其拿了起来,交给司潋滟,道:“左护法有心了,把氅衣放回原位,跟本尊一道去长老阁。”古曦朝走了几步后顿住,回过头望向书案底下的赤裸身体,简短下了命令:“你先回去,不必留在此处。”
说罢,古曦朝径直向外走去。司潋滟看了看手中的氅衣愣了一下后,赶紧将他放回古曦朝的床榻边,而后跟着走了出去。
寝殿内又恢复了沉寂,阿夜在主人离开后,他又继续跪着,他还沉浸在方才主人的氅衣落在他身上的余韵中,为奴以来他再也没有穿过衣,身体肌肤和主人的氅衣接触,让他意犹未尽,主人的氅衣,好温暖,好舒服。不过还好主人并不知道是自己擅作主张,还以为是左护法大人。良久,他方才从书案下爬了出来。他在书案边跪直身体,用标准的跪姿跪了好一会儿,就好像主人还没有离开一样。他和主人待在一起的时辰终归还是太短暂了,此番主人因为政务匆忙离开,不知道接下来还有没有机会侍奉主人。阿夜有些失落,但是这里不是他久留之地,他最终还是要离开这里,回到圈奴司去。圈奴司,才是他这个弃奴该呆的地方。
就在阿夜即将转过身离开时,目光却被书案上一个碧玉色的小盆栽吸引了。说是盆栽,实际上里面除了泥土之外空无一物。这个盆栽阿夜是印象深刻的,他记得他们几个魔奴在打扫的时候从来都不敢碰这个盆栽,而他也只见过主人自己亲自浇灌照料。里面应该是有种子的,但是自从他来到这里已经好几个月了,从未见到种子冒出新芽。是何种植株如此难以生长,又是何种植株,让主人如此Jing心照料?
阿夜跪在那里,双眸望着望着,竟然不由自主抬起了双手,胆大包天地朝着那盆栽触摸而去。他一只手扶着碧玉花盆,另一只手抚摸着里面的土壤,那土壤很平整,丝毫没有新芽破土而出的迹象,却让阿夜如此爱不释手。他能够感受到,当他的肢体接触到埋在土壤里面近在咫尺的种子时,他油然生出一种久违的亲切感,让他沉浸期间忘乎所以。就在阿夜摸着摸着才意识到自己的僭越之举,正打算收回自己的爪子赶紧回圈奴司时,他触摸土壤的手指突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