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看到因为陈年旧账而横生事端。
洛风知道他会错了意,祁进似乎以为自己说的还是谢云流和李重茂的那些事。然而这次是有关李忘生的。如果不是上次和李忘生见面后心有不甘,亲自循着细枝末节求证,洛风也难以置信,而且李忘生似乎想把那个秘密隐藏一辈子。李忘生不说,谢云流就不会知道,更没有人能联想得到。
有些陈年旧账可以烂在肚子里,老爷就是这样能沉得住气的人。洛风看着祁进,眼瞳幽深,师叔,你会一直这样直呼我师父的名讳吗?
那又怎样?祁进诧异,他又不是纯阳府的人。
我是师父捡来的孤儿,不知道生身父母。洛风笑了笑,师叔,你还记得自己的生身父母吗?
祁进愣住,他一时想不通洛风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问题,但他面对着眼前这双幽深漆黑的眼睛,那种强烈的不安又涌上心头。那天在襄王府外,方才之前在屋里,洛风都是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他、望着李忘生,像是风暴之前水面下最漆黑的旋涡。祁进突然有些心烦意乱,他已经不想知道洛风嘴里那些故弄玄虚的秘密了,他只希望谢云流别再发疯。
夜色渐黑,天空中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你是不是累昏了头。祁进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赶紧回去,我要去找老爷。
屋内,谢云流看着静坐不语的李忘生,气愤到嘴唇哆嗦,他感觉李忘生在耍他,哄骗他。
你还准备瞒我多久。谢云流眉头紧皱,师弟,你说实话,祁进到底是什么身份!
李忘生微微皱眉,有些意外。祁进虽然之前效命于凌雪阁,但那是过去的事。他已经被老太爷收为徒弟,是纯阳府的紫虚子。
我没问这个!谢云流抠住桌沿,极力控制自己,他到底是谁的儿子?!
李忘生倏然抬起头,面露惊愕,还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慌张。谢云流突然感觉到少有的快意,原来李忘生也会惊讶,会慌张,或许也会失态,他要逼得李忘生有这些情绪,才觉得眼前人隐约有一些当年那个师弟的模样,他恨透了面对一个八面玲珑的假面人。
然而李忘生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垂眼叹了口气。怪不得洛风跟你一起回来。他跟你说了什么?
你骗了我整整三十年,骗的我好苦!谢云流悲愤地直喘气,若不是风儿发现,你是不是准备瞒我一辈子!李忘生,你好冷的心!
李忘生抬头与他对视,谢云流的眼睛里有愤怒,有不甘,有挣扎,还有闪烁的忐忑。他来逼问自己就是为了要一个答案,他明明知道那个答案,但却坚持要自己说出来。
好,我告诉你。李忘生直视谢云流。祁进是你的——是你和我的孩子。
在李忘生坦然又决然的注视下,谢云流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颓然后退,跌坐在旁边的座位上。
那段时间师父受伤,加上神策有意为难,我忙于应付……李忘生顿了顿,终于挨到生下来,也只能把他送走。
谢云流没声了,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脑子里一团乱麻。他自以为那段时间是自己过得最凄惨的日子,李忘生必定在纯阳府好吃好喝不知疾苦,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那时的李忘生,怀胎十月忧思不断,独自面对着风雨飘摇的纯阳,还要狠心送走他们的孩子。
李忘生沉默许久,幽幽从陈年刺痛的回忆中抽离出来,又慢慢地说,我去了隔壁的城镇,在那边找到一户熟悉的官家,给了一些银钱,让他们帮忙收养。后来为了避人耳目,我再没去过,只是偶尔打听些许。断断续续过了两年,听说那户官家任职调动,往安徽去了。说到这里,李忘生叹了口气,那时候我想,从此之后不复相见,或许就是那个孩子的命。
说着说着,李忘生也有些怅然若失,直到后来……祁进奉凌雪阁之命来纯阳索取丹方,我似有所感,直觉他就是我们的孩子。果然一番问询之后,他身上两处不起眼的胎记都对得上。
荒唐至极。谢云流喘着粗气,竟然有些失神,他是我和你的……是你的孩子,却又是你的师弟,这事老太爷知道吗?
知道。李忘生声音平静,当年老太爷收祁进为徒,是我提起的。
你疯了。那宋森雪……他们是亲兄弟!谢云流猛然抬头,死死盯着李忘生,师弟,这也是因为你怪我,报复我吗!
宋森雪和祁进相识,远在你我得知他们的身世之前。李忘生的声音慢慢低下去,清晰却又缥缈,幽幽回荡在谢云流耳边。师兄,也许这就是命运,不是你我任何人能改变的。
谢云流的满腔怒不可遏在一句“命运”之下又变成了颓然。他不信命运,倾尽半生想证明人定胜天,然而到头来仍然应验在自己身上,还是自己的孩子身上。他把脸埋在双手里,半天说不出话,屋内落针可闻,屋外传来轻微的簌簌声,好像下雪了。
良久之后,谢云流才缓缓开口。
他和森雪。谢云流的声音带着疲惫,为今之计,他们必须离婚。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咔地一声轻响,外面有人。谢云流陡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