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拉着姜禾的手低着头走进巷,天气热,他的手心在不停的出着汗,心脏也扑通扑通跳着。
‘旅店?还是我家?’
‘都可以。’
姜禾说着,她任由阿四拉着自己的手进了巷子,里面看起来比在外面看着更破了,层层叠叠歪歪扭扭,挤着不知道多少人。
阿四犹豫了一下,换了一只手又牵起姜禾,拐到不知道哪里的楼梯口开始往上走,这楼梯窄得仅仅能容纳一个人,他们一前一后,姜禾只能看到阿四的背影。
‘十楼有旅馆的,咱们去那里。’
于是姜禾开始闷不做声的往上爬,昏暗狭窄的楼梯间只能听到她越来越粗重的呼吸,阿四的呼吸声却听不见。
姜禾爬得累,但是仍然闷着头往上走,突然鼻子撞到一片坚硬,鼻头一酸,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
‘对,对不起……撞疼了吗?’阿四很慌张的转过身,看着捂着鼻子流泪的姜禾,‘我们到了,你,你先进去……’
姜禾是在忍着不流泪的。
现在泪水却决堤而下,她在泪眼朦胧里看到阿四慌张的脸,心里却莫名又安了一份心。
‘哦,这不是阿四仔咩,怎么也带女人来?你们老大知不知道啊,哈哈哈哈哈,长大了喔。’
阿四把钞票递给抽烟的老板,老板却伸头去看姜禾的脸,‘喔,什么时候来的这么漂亮的哇?在门口哦,明天我也去照顾你生意……’
阿四把姜禾挡在自己身后,少年宽阔的背隔绝了旅馆老板的视线。
房间也就是姜禾在外面看到的一格格,里面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扇小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进了门阿四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这才有点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他从小跟着陈洛,缺什么也不会缺女人和钱,阿四今年二十岁,却还没有碰过女人。
人就是这样奇怪,不缺的时候,反而不会太急。
他看过陈洛和女人,觉得也不过是裤裆里那点事,没有什么大不了,也不至于天天火急火燎地,男人首先是要打拼出属于自己的东西咯。
阿四心里是瞧不起叫门口女人们进巷的那群男人的,但是他也知道不能阻拦,不管结果如何,这也是这些女人谋生的一种手段,当然,他们虐待这群女人的时候,阿四也不会分给他们一点目光。
可是,她不行。
阿四想到她的样子,想到或许她在某一天也会带着满身的伤痕在巷口大声的揽客——阿四就觉得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太阳晒得烧起来一样痛。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于是,他在换班的时候,‘买’下了她的一次。
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她和别人走。
如果她一定要走上这条路,那为什么不能是和自己呢?他陈阿四别的不说,打女人肯定是不会的,只有最没出息的男人才会打女人……
阿四这么想着,就看到姜禾已经走过去,坐在了那张木板床上,坐下去的一瞬间发出‘吱嘎’的响声,阿四被惊的几乎一哆嗦。
然后,他咽了口口水,看着姜禾脱掉了外套,里面是一件鹅黄色的吊带,他仿佛是被烫了眼睛似的低下头闭上眼,接着又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可是,重新抬起眼皮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确实瓷白皮肤上层层叠叠的伤疤。
有旧的也有新的,新的甚至还没结痂,血淋淋的看得阿四心里一疼。
明明是平日里根本看不上眼的小伤,可是在她身上,阿四却不敢再看了。
‘……有人打你?!’
怎么,怎么有人打女人……!还是这样,这样漂亮的女人……
‘嗯,我不想被打,所以才跑出来。’
等阿四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挨着姜禾坐在了那张摇摇欲坠的木板床上,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伤口,前胸,后背,还有胳膊内侧。
‘疼不疼?’
姜禾没说话,突然伸手戳了戳阿四的手——缺了一节小拇指的右手,‘疼不疼?’
‘早忘了,’阿四一愣,接着大大咧咧的说,‘这算什么,这里能混出来名堂的,哪有身上不带点伤的,我这还算好的,你不知道李成蹊那小子,上个月可是吃了qiang子儿了……’
‘……你等下。’
阿四的话戛然而止,他用手扯着t恤的领口脱下来,对于二十岁少年来说有些过于健壮的胸膛就暴露在姜禾面前,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让这副年轻的躯体看起来颇有些饱经风霜的味道。
‘你看,这是我十三岁跟着老大抢地盘,被刀捅进去伤的,这里是斧子砍的,这里是……’
阿四很认真的介绍着每一道伤疤,有些记不得了,就略过,记得清的都是大场面,乱斗,或者是差点没命的。
姜禾沉默地听着,突然间又伸出手去摸上阿四的胸膛上的伤疤,原本放松的胸肌立马紧绷起来一样,阿四原本要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很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