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安的是声控灯,但设施老旧,需要发出很大的声响才会亮。
像我这样上楼梯是不会让它亮起来的。
四周的墙壁在它出生时应该还是洁白的,结果长大后变成现在这样昏黄,被写上各种各样的句子,有粗鄙的脏话,也有诗句,还有人挂上空调外机,轰隆隆转,这里本来就狭小,弄得更挤了,还热。
我快步上楼,提着刚从菜市场买来的食材,有土豆、小青菜、鸡蛋,还有促销便宜买下的鸡腿rou。
今天要做得丰盛些,因为哥哥去考试了!如果考得好就可以免学费。
哥哥一定会过,所以要犒劳哥哥。
不过就算没过也没事,哥哥辛苦了。
时钟显示是4:26,我掀开高压锅,卤香的rou味飘出来,用筷子捅了下,rou质软嫩。重新盖上盖子,我把它端到茶几上。
那个人赌博破产后,我们就搬到这个屋子里。
勉强算是两居室吧,开门就是我和哥哥的高低床,旁边一个低矮的茶几身兼数职,两个行李箱堆了我们一家的衣物。
房东把他们家淘汰的电视柜送给我们,很长一条,再长点我们屋子就要装不下了,锅炉都放在那上面,有时我也会趴在那写作业。
还带一个小阳台,厕所也在那,要想同时打开厕所和阳台的门,需要找到那个特定的角度。
剩下一个房间就是那个人住,臭气熏天。我和哥哥一般不进去,要是进去的时候撞见他心情不好,会挨揍的。
接满要煮面的水,我顺便抬头看了眼时间,4:31了。
那个人已经两三天没出来了,我顿了顿,还是去敲了下门。
没有回应,我干脆推开了门。
臭!
我赶紧捏住鼻子,即使我总认为这样也不会起作用,但好歹有些心理安慰。
这个屋子的窗特别小,被那人用纸报糊住,漆黑一片。
一地的啤酒瓶,被子踢倒在地,我探了探头,看到那个人影摊靠着床边。
我皱起眉,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空气里的臭味好像还有另一种,我从未闻过的。
我走过去,手指伸到那人的鼻下。
死了。
下午5:48。
我听到熟悉的敲门节奏,是哥哥的,然后钥匙转动,门开了。
哥哥走进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黑塑料袋,轻轻放在茶几上,“回来的时候路过那家老nainai的店,就买了些,看看还热不热。”
我立马打开袋子,果然!是绿豆饼。
还暖乎乎的,我急匆匆啃了一口,哥哥笑道:“不急,没人跟你抢。”
我没跟着笑,老nainai做的绿豆饼馅松软绵密,我之前有次笑了咳得好难受。
我三两下吃掉,唰的站起身去把面碗端过来。
汤汁浓郁,青菜油亮,我特地给哥哥多卧了两个蛋,就是,面坨掉了。
我放久了……
哥哥看着那面,反倒笑起来,揉了揉我的头,“做得挺好的,看着就好吃。”
“下次我晚点再做。”我抿抿嘴,把高压锅盖掀起来,这可是我的重头戏。
卤鸡腿不负所托,香气诱人,色相也极佳。
我跟哥哥坐在高低床的下铺,也就是我的床,动起筷子吃饭了。
我把最大的鸡腿夹进哥哥的碗里,问:“今天考得怎么样啊?”
肯定很好,我先在心里替哥哥答了。
“嗯,挺好的,”果然,哥哥这么说,“全免应该拿得到。”他把剩下的最大的鸡腿也夹给我。
我喜滋滋地咬哥哥给我的rou,心情很高兴。
哥哥一直都很认真学习,家里因为破产,从原来的贵族小学转到我们现在这个学校后,哥哥就更加刻苦了。
参加作文赛,奥数赛,机器人大赛,得奖,获奖学金,跳级。太忙了。
我吸溜一口面,透过蒙蒙的热气盯着哥哥,哥哥只比我大两岁。
但下个学期,我上三年级,他都要读初一了。
眼睛被热气熏得有点难受,我也很努力地在学,但只是普通的那种好。我够不到哥哥。
哥哥坐的位置正对那个人的房间门,我看到他吃完一个鸡腿,抬起眼忽然愣了愣,然后转过头来问我:“要不我们叫爸一起吃饭吧?”
我把碗放下,说:“他死了。”
哥哥本想一个人解决后事,但我执拗地一定要陪他一起。
开具死亡证明,接受审查,找殡仪馆,来来后后好几天终于处理完后事。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哥哥和我把家里又大扫除了一遍,把经久的纸报撕下,阳光稀稀落落洒进来,这个房间原来也能光亮起来。
开门透气,把废弃物扔进垃圾箱,哥哥买了新的床垫和床单,我们住进那间房间,原来住的正式变成客厅。
高低床没有扔,现在还在用,不过上铺用来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