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揉揉太阳xue,长吁一气。
办公室的同僚都下班了。他下午在学校叫了个烧腊饭,一边备课一边吃掉,正准备潇洒地叼条牙签拍拍肚子下班,走时才发现办工桌角落上学生不知什么时候放的几沓作业——想想再拖延的话会妨碍第二天的课程推进,何念只得再度按耐住想下班休息的躁动心情继续工作,再放下笔,天色已有些暗沉了。
何念徒步走出学校。校外绿道蜿蜒而下,绿竹掠过衬衫沙沙作响,清风拂面,雨后shi润的空气带着青草芬芳,高挑的男人吸吸鼻子,舒展了眉头。
他绕过一处颇高的假山,晓港公园的牌坊显现出来,花岗岩下高挂月兔灯笼,各色巨大灯艺饰物悠悠照映纷繁花卉,夜晚的市立公园竟游人如织。
“中秋节这么快到了。”
何念想起曾经在白昼下观赏的湖岛倒影,实体与虚影一线相接,竟隐隐有观音敛目之朦胧状貌,不知现在妆点上星星华彩又是什么风光。刚出办公室大牢的何念看什么都开心,雀雀跃进了公园。
一路走,经过的阿婆阿伯狗仔和细路越来越少,何念熟稔地拐入小径。老榕树下分叉气根如千条绦丝,虚虚掩住了湖畔石椅,何念一屁股坐下,眼光描摹过湖对岸绵延起伏,树影摇曳,红光昏沉,水波凌凌,鬼影幢幢。倒映形态诡状殊形,林间忽明忽暗的朱红光点更添一层鬼气森然,何念双眼发直,愣神。一阵微风擦痒鼻尖,何念狠狠打了个哈欠,蹦起来忙不迭溜了。
自他坐下不过几分钟,路上怎么一个人也不剩了?他走的已经是主干道,路灯不知何时已然亮了,但在灯下视野也昏暗不明。他费劲地掀开小灵通,继而连按键的力气都没有了。何念双目重影茫茫,脑昏沉身无力,很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一个扫街师傅上前来,把瘫在地上的何念拖进草丛之中。何念被师傅利落地叠一叠,再塞进满载垃圾的三轮车后厢,盖上垃圾和落叶做掩护。公园水泥路上人踪绝迹,一辆吱呀乱叫的垃圾车悠然徐行去,偶尔掉落片片黄叶。
一辆宾士驱入花园,在门口静候许久的阿婆忙迎上去。司机打开后座车门,把何念抱下来。阿婆看过他的脸,点点头,带领他们将何念放在在偏房。阿婆随即七拐八拐,来到许琸卿的书房前,敲敲房门。
“nainai,那位少爷到咗了。”
许琸卿吐出一口烟圈,yin道:“什么少爷,条野仔而已。帮他换衫未?”
“正在换。”
“好。换好之后搬过去阿承旁边。”
干瘦的阿婆不自觉瑟缩一下,但照旧应下了要求。
别墅里的实木装潢都已充斥岁月痕迹,但清洁得很干净。门窗、桌椅、摆设贴满大红囍纸,鎏金树枝、赤红鲜花与仿古纸艺灯映得满室灿烂辉煌,几个阿婆在其间穿梭来去忙碌。
何念面容不适,眉间蹙起,嘴角溢出少许呕吐物,随后嘴角被仔细擦拭净。
阿婆们扒下何念的衬衫裤子,换上大红喜服,皱纹遍布的手摸摸腹肌翻翻下体,室内的气氛渐渐活泛起来。
“呢个靓仔有少少肌rou嚄。”
“条小鸡鸡尺寸也不错。”
“男人同男人都要睇大小?”
“废话!”
“实要啊。”
“衣服穿好未?我将镯子和金猪锁都拿来了。”
“快了,我最后抹点口脂先。”
何念已被披上红盖头,上半身挂满沉坠的金器。几个阿婆协力挪了他五米之后齐倒在地上气喘吁吁,最后在后庭挥土狂铲的司机佬被唤进来,抱了他出去。
被挖开的深坑里,一具Jing雕细琢的实木棺材放在里面。阿叔深吸一口气,费力地掀开棺材盖,霎时间一股极浓重、强烈的尸臭席卷了整个花园。一个在不远处摆弄前日头七祭品的阿婆嗅到气味,神色骤变,捂住心口呕了脆皮ru猪整头。
众人阵脚大乱,十几分钟后捂实口鼻再度动身,颤颤巍巍地将何念摆到棺内人身边,迅速离身。
许琸卿拒绝了苦心相劝的阿婆递过来的防毒面具,安慰她们几句,皱着眉头踢踢晕厥的司机佬,没有反应。
深夜的花园里再度驶入第二辆豪车,簇亮的车灯照亮遍地狼藉,驾驶座探出一只油光锃亮的皮鞋,还未碰到地上便缩了回去。车内一阵忙乱。
两分钟后,前车窗摇下一条缝隙,一个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你搞什么?”
许琸卿快步迎上去,双目啜满泪珠。“你来啦。”
徐启见她这般模样,只得下车来。“你……”
“过来看看阿承吗。”许琸卿不由分说地拉着徐启,走到深坑旁边。棺材内安睡的新娘面容遮蔽着,珠宝满身,极度微弱的灯光也足以反射出璀璨,在水潭中泛着熠熠华光。新娘依偎着的人也身着锦衣华服,是一个颇高大的成年男人的体格,只不过面容已尽数溃烂,再瞧不出容貌与情态。尸体通体发黑,裸露的手掌腐rou轻易被新娘的衣摆擦破,混沌的尸水将两人的衣衫尽数沾shi,喜服外圈的正红色泽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