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脑子里正在为今天早上吃的那碗没滋没味的豆花而遗憾着,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唤回了思绪。
?研发部的张经理早生秃顶,不到四十的年纪看着像五十的,此刻他那张违章建筑似的脸正像开水壶一样往外喷着热气,他表情忿忿不平,“小桑啊,你跟我说说这次交上来的方案到底是怎么回事,让你改你非是不听是吧?你要知道,公司养你是为了创造价值的……”
?改了又有什么用呢?反正挑挑拣拣之后被选择的还是最初一般,桑榆胡乱地想到。以及,他看了很久才发现,老张的鼻孔才是热气的根源,因为他夸张的愤怒,鼻孔往外翻的太厉害,才会让人幻视那热气是从他头顶喷出来的。
?老张坐着他站着,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办公椅上坐着一个胖肚子黑身白盖的烧水壶,此刻水开了,正在急剧地沸腾着,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蒸腾的水汽模糊了时间的界限,不知道过了多久,桑榆听到热水壶一下子停止沸腾,在他回过神来以为终于轮到他为这场指责单方面揽下责任的时候,他看到老张一下子从座位上滚下来,朝他扑过来。
?开水壶也能这么灵敏吗?事实证明可以的,桑榆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那只巨大的水壶就已经自动避障,绕过了他。
?哦,想起来了,今天听到小道消息说老板儿子会空降公司高层,来得还挺快。
?桑榆听到了开水壶带着一百度热情的声音,他很有素质地呆在原地,安静地听着身后似乎一见如故、很是熟稔的客套声。
?有些站累了,桑榆想换只脚承重的时候,眼前多了一双皮鞋。
?是不是昨晚睡太晚,不然怎么会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跟着到了总监办公室。
?这办公室大到桑榆觉得空旷,好像说话都有回音。
?没有回音,答案来的很快,因为他听到了来自前方冰冷的声音。
?桑榆扶了扶下滑的眼镜框,只抬了一下头报了自己的名字以及部门之后就老实低下了头,等下马威。
?只是下一秒,桑榆缓缓重新抬起了头,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了一些,安静呆在裤缝旁的手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声音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不清,脸也同样,桑榆以为他会很讨厌再遇到这个家伙,但事实上,他,秦州用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把自己挪进了桑榆的领地。?????
?桑榆对此适应还算良好,他觉得自己曾经被骗不能代表一直被骗吧?尽管如此,他一直在这段关系中保持着随时抽离的态度,这样再分开的时候或许他能潇洒地说一句再见?
?所以桑榆重新见到戚成岁的时候,是很想给他一拳再说再见的,但拳头给了,台词他却忘了。
“您好,由于镜框的材料是树脂的,摔断以后已经没有办法修了,老镜框确实也过了使用年限了,这边建议您换一架,老顾客可以打八折哦~”
?店员很热情地朝桑榆推荐着店里最新的款式。
?天已经不早了,桑榆快速浏览了一遍,最后拒绝了店员的热情推荐,还是选了一个跟之前差不多的厚重镜框,他度数并不高,但玻璃柜里琳琅满目的漂亮镜框远没有黑色镜框能给他安全感。
?推开玻璃门的时候,一阵风吹起衣角像是翻飞的蝶,明晃晃的灯光落在了后边,桑榆看到了蓝黑色冷空气里托举着无数霓虹灯牌,如同港口迎接不同的归船。
像此刻的港岸与船,暂时建立的链接,短暂的交互关系,桑榆也将自己和秦州的关系定义为一种短期稳定的关系,单看秦州什么时候烦了他们两个就各自混蛋。
?可桑榆也愿意承认,离开学校的。
他想要的是什么来着,他望着桑榆冷淡的脸,茫然了一瞬。
?对了,想起来了,他想让桑榆向以前那样,对他那样好,而不简单只是为了治好他的身体。
?戚成岁垂眸扫过那副手铐,一时间想起了别的东西,他重新握起桑榆的手指,有些兴奋也有些憧憬道,“桑榆,我们结婚好不好?”
?“你不是不信任我吗?我们去国外结婚,然后在国内办意定监护,我去做财产公示,这样我所有的东西你都能拥有,你也不用再上班了,我们可以每天都在——”
?“不要。”桑榆开口打断戚成岁。
?他又强调了一遍,“不要。”
?戚成岁如同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情绪瞬间下落下来,“这么着急说不要,你甚至都没想过我们在一起以后,我会放了你吗?你连骗骗我都不愿意?”
?桑榆抬脚往外走去,同时反问他,“你很希望我骗你吗?”
?不是他不骗戚成岁,而是他不觉得和恶魔做交易能不把自己赔进去。
他唯一一次试图和戚成岁交换情感,赔的血本无归,还担上了二百五十万的巨额债务,那可是二百五十万啊!
?桑榆走到离门口一步远的时候,走不动了。戚成岁从后面拦住了他的腰,同时往后一带,他就被束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