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嫁什么人,你才多大。”皇后篦子一停,埋怨道:“臣妾都十七了,您不听听外廷怎生议论臣妾。都说臣妾是不下蛋的金凤凰,您还是找个能让您自己下蛋的公鸡来吧。这活,臣妾不想干了。”皇帝:“怎就不干了呢,再忍忍快了。这要是能找,早就找了,奈何他就没有啊。”皇后香腮一鼓,丢下篦子,急道:“什么叫没有啊,那陆清河不就是吗?早前几年他给您当侍读的时候,您都干什么去了!您要加把劲,这会儿皇子都能跑了,还能叫朝中那帮大臣天天催着您生孩子吗?”皇帝面色一窘,叹了口气,“朕努力了啊,奈何那陆清河就是不上钩。他当朕是兄弟,朕却想要他给朕生孩子。他见了朕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一躲躲苗疆去了。”乾州,秋日正好,明媚的日光落下来,满地的木屑刨花黄澄澄,亮堂堂的。衙门里的狸花猫在里面扑着玩,扑累了就爬上趟椅上的膝盖上趴着。咚咚敲着木头的姑娘,小心翼翼地走来,将猫儿抱下,惊醒了闭眼假寐的人。“怎么了?”何玉睁眼,狸花猫正挂在银铃的手掌,来了“恶”虎咆哮,撑长了慵懒的身子。“没事,这猫又爬到你身上去了,何大哥的膝盖现下还压不得重物。”狠狠的揉了把猫头,银铃将猫儿放在地下,又转身去组装木头。一架已经初见雏形的轮椅立在刨花中,新刨出来的木头,带着松香又亮眼,在秋日下泛着让人目眩的光。何玉拉了拉膝盖上的毯子,侧头去看那忙碌的姑娘。她曾说过,他们所有人都会帮他站起来的。但事实上又只有她一个人上心了而已,怕他找不到人,在他的床头架上装上铜铃。秋日里,日头好了,怕他闷的慌。自己画了图纸,在院子里刨木头,给他弄了把轮椅。说要推他出去散散心,心情好了,腿才能更快的好起来。衙门里的人都进山了,只留了个厨房里面的杂役。轮椅装好后,银铃唤他来一起把何玉放进里面,然后推着去小花园里晒太阳。但是只要陆清河一句话,她还是会走。他给她的东西,她当宝贝一样的护着,揣在她从不离身子的腰兜中。得了空闲就拿出来看,蹲在何玉得轮椅旁入迷得紧。“在看什么?”银铃举起册子,《农桑辑要》几个大字印在蓝皮纸上。“大人说朝廷要在苗疆开科取士,圣上是有意让女子也参考,将来主政一方。但现下时机还不成熟,想要说服朝廷里的那帮老古董开女科,就必须先要做出些政绩来,有个带头表率的人。他让我先看些书,以备将来明年去参加顺安府的农官拔擢。这样以后我山里农田的事我就可以农官的身份去做,就不必事事被掣肘了。”何玉勾了勾唇,哑声道:“这样啊,他许了你是吗?”银铃不知他什么意思,但听着有些难受。像是自己被陆清河收买了,许她爱慕,许她前途“高官”。而眼前这个人除了一双为她断掉的腿,什么都没有。“那就好好看,明年拿个头筹回来。”
他伸手去捋撒在她脸上的碎发,别在她的耳后。勉励的话中充满着艳羡和无奈,又怕她真的跟着陆清河走了,便就不回来了。可现在她却不曾拒绝他的,尽心尽力的照顾自己,让他错觉这样平静的日子,会是一辈子的永远。“推我回去吧,我有些乏了。”他有些心疼她在明晃晃的太阳地下瞧书,收回双手,乖巧的放在膝盖上,回首看她。“我回去睡会儿,你便自己去瞧书,我有事就拉铃好吗?”“好”银铃将册子塞进腰兜中,推着轮椅碾过细碎的卵石回到院子。请了杂役来帮忙把何玉抱上床,她依旧还守在屋子里,搬了把圈椅坐在床边。“何大哥,你睡吧。我就在这看,守着你。”“没事,架阁库静,去哪儿没人打搅你。去吧,我睡会儿。”何玉催着她,赶紧出去,做势闭上眼,示意自己真的没事。可是当银铃真的离开时,他又倏地睁开眼,怔怔地唤住她。“银铃,我当真希望你好的。我不想拖累你,等你以后主政乾州了,我好了起来,我留下来帮你好吗?”就像是她给陆清河当差一样,他来给她当差。银铃踏出去的脚步顿了一瞬,回头看着趴在床上的人笑道:“好啊,何大哥,我等你好起来。”但转过身去,走出望月门她还是红了眼睛。埋头走着直径撞上刚下山回来的陆清河,一身藏蓝道袍,头戴着乌纱大帽,灰扑扑的模样。“大人,你怎么回来了?”陆清河卸下帽子,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往游廊边走边道:“肚子有些不舒服,所以先下山来了。不想回到这里,又突然没感觉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奇怪。进城前还是隐隐约约的绞痛,到了衙门竟一点感觉都没有。“您怎么了?”银铃拽住他的手当场号起脉来,脉象有些虚,像是受寒之症。“大人,天凉了,您自己要记得添衣服。山里行走热,但脱了衣服就会受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