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为什麽母亲当时明明很嫌弃还打了他,但却把这些都收藏起来?
他眼神空洞的像是被扯断电源线的玩偶,原本盈满光彩的眉目,一瞬全失。
明明该下雨,却又逞能。
心脏有块属於母亲的位置,一瞬间坍塌,土崩瓦解将他掩埋。
凌晨三点十五分,恰好是舒又暖隔着门板,蹲坐在外头守着焦浊时,刚好看了腕表的时刻。
还有好多东西,全都是他的。都是他丢进垃圾桶里的东西。
那时,被ai着的母亲闪闪发光。他怎麽也忘不掉。
夜很沉,点缀的星子失se,徒留漆黑如黑洞蔓延。
焦浊哭着哭着,忽然就笑了。
她喜欢跳舞,她想要成为jg灵,在璀璨的花丛里,舞出自由与惬意。
他拿起那叠纸最上面一张,是他期末考拿了全校第一名的成绩单。
——却有深ai她的家人,盼着她有一朝回家。
成绩单背後歪七扭八写着:「我最优秀的儿子,妈妈永远ai你。」
焦浊颤抖着手拉住舒又暖的袖口:「又暖……没人要我了。」
ai是双向的感受,疼痛同样也是。
舒又暖蹲得腿都麻了,却强忍着想第一时间跑到焦浊身边。
他无声地喊着:母亲、母亲……
焦父并没有替母亲处理後事,而母亲此时被装在一个小坛子,同样的被放在他一旁。
或许是他误会了。母亲在徐砚青来的之前,都觉得焦浊是个令自己骄傲的孩子啊。
罐子里的母亲好安静、好安静,好似现在的他。
看着母亲的遗书,焦浊捏得纸张都皱了,指节都因为用力泛白。
纸张皱巴巴的,还被人撕碎。如今却被拼回原来的样子。
焦浊嗓子乾涩,他柔柔地唤起她的名:「……又暖。」鼻音很浓。
「……妈妈,你真傻。」
如今烟雾成云,他眼眸终於落下点点泪滴。
但是母亲已经走得太远了,再听不见啦,他再也追不上母亲的步伐……
而这些却出现在母亲的遗物里。
「……」舒又暖红着眼,低垂着头。
焦浊记得父亲还在时,母亲说:倘若有天我si了,就把我葬在花海里。
他俩的身影越来越淡,他们走向了远方。
母亲笑靥如花,将他举起,放在自己肩上,小小的他手舞足蹈着……
一直到他国中的成绩单,还有他没送出去的母亲节贺卡,这些全部都被放在这个小盒子里。
他却仍不肯松开那张纸,那是母亲最後的哀鸣,也是她一生最後的挽歌。
踉踉跄跄的,仓促而杂乱的步伐,又让焦浊掉下眼泪,视线模糊间,他看见远处有个小小的自己,也是这般跌撞入了母亲怀。
她也是这般心痛。看着外婆笑容从彩se走入黑白。
舒又暖想拥抱焦浊,但是他现在破碎不堪。
挺好的。母亲一定会找到她的花海起舞,她可以飘向她向往的任何地方。
然後,他想带母亲回她的故乡,即便她的故乡没有花海。
「又暖……」焦浊身子前倾,很缓地一寸寸拥抱住她。
母亲大抵是失望了吧。所以才选择离开他,离开这个使她窒息的世界。
可是焦浊是自私的,他留下一部份的母亲,制成坠子挂在颈上。
他笑着流泪,一滴一滴落在纸上,晕染开了贺卡上他画得母亲牵着他的手得笑脸……
他没能做成那个赖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孩子;母亲同样也没能拥有让她骄傲的孩子。
焦浊沉默地看着母亲的遗物,他翻看着,突然看到一张被火灼烧过,余下一角的满分试卷,以及他国小毕业时的奖状,还有他折的纸鹤,以及自己做的风筝……
最後,用气音吐出几字:「那也挺好。」
焦浊又楞神望着窗外好久,直到夕yan将被吞没,夜幕低垂,他仍然獃坐着。他的眼泪不掉了,但是神情始终木讷。
是在他自己都选择放弃自己时,其实母亲却仍然没放弃他呀。
无论是换药,还是他人在身旁的走动,焦浊都彷若未闻。
「母亲走啦。」焦浊扯起一抹轻浅的笑,「以後不用再买那麽多纱布了。」
母亲的遗物,全都是他成长的足迹啊。
在他感到痛苦的时候,母亲也在痛苦着。
逡巡了周围,他没在屋内看到舒又暖。
看着外婆从摇椅朝手让她过去,到後面只剩下一张纸,悬挂在临时搭建
将夜里仍未眠的人们卷入其中。
时间的长河彷佛淤积,流得缓慢,蜿蜒着又被一片沙洲阻挡。
他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
小心翼翼地让舒又暖心疼。她疼得难以呼x1,就像当时她知道外婆过世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