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太子沉声自语,余管事暗暗撇了撇嘴,心想太子如今对姜少傅欲擒故纵的态度,人家当然不敢来求您了。哎要说这位萧世子真是好糊弄啊,就这样三言两语被姜少傅给打发了。这一点上,萧世子远不及他家太子殿下。有道是烈女怕缠郎,姜少傅都被太子缠到要假死脱身了,太子还能拉下颜面,继续装傻充愣死缠烂打。“端妃那边回了什么话?”余管事收回心里的感慨,面色恭谨答道:“端妃说姜小姐答应了入宫参加插花比赛。”顿了顿,他又说道:“老奴还听说,十皇子从扬州办完差事,正在回来的路上。”詹灼邺长指有一搭没一轻轻叩击着桌案,眸光渐渐深沉。“司天监那里安排妥当了吗?”“殿下放心,都安排妥当了,就等着殿下发话,即可将天象箴言上奏皇上。”詹灼邺转头看向隔壁眉眼灿烂的少女。小少傅久未归矣,是时候回到太子府,继续当她的好官。 选妃之争有萧时晏在暗中相助, 官府跟快给姜宅送来了红契。现如今只差从太子手里要回骨灰瓮,姜玉竹就能和京城里的故人和旧事断得干错利落。这一次入宫参加插花比赛的贵女有数十位,看得出每位贵女都绞尽心思心打扮, 衣饰清丽淡雅, 妆容Jing致素淡,颇有些姜玉竹初次入宫时的装扮。原来这些贵女们见上一次端妃在赏花宴后只留下姜玉竹用膳,还以为姜姑娘低调淡雅的性子惹得端妃娘娘入眼,于是在这一次入宫纷纷效仿起来。可姜玉竹并没想这么多,她担心这一次入宫再遇上太子, 还特意选上一套颜色稍许明亮的衣裳,眉眼的妆容也加重了几许。临出门前,殷氏看着女儿姣好的面庞,内心有些担忧皇帝会不会重办选秀, 太子和皇帝因她的女儿反目成仇, 从而酿造成一场lun理悲剧。得知母亲的担忧, 姜玉竹感到哭笑不得, 她趴在母亲肩头说起宫里的一桩隐秘。原来耀灵帝之所以终停选秀, 乃因他一心琢磨长生不老之道, 早在多前就不近女色, 只盼着用仙丹洗涤身体, 早日位列仙班呢。殷氏被这个皇家秘闻惊讶得愣了好一会,不由唏嘘不已:“原来人前尊荣无限的贵妃娘娘, 这些年里都是在独守空房啊!”故而当梳妆打扮妥当的姜玉竹步入颐和轩,登时引来了一众人侧目。女子肌肤欺霜赛雪,身量高挑如竹, 一袭累珠叠纱胭脂月霜锦裙勾勒出她玲珑身段,头簪蚕丝芍药绒花, 黛粉轻扫眉眼,乌眸光彩灵动,整个人犹若华丽锦盒里散发着盈盈流光的明珠,美得明艳张扬,夺人眼目。殿内贵女们低头看了看身上素淡的衣饰,觉得自己Jing心打扮竟然成了衬托此女的陪衬,心中不由气恼,觉得姜家小女心机深沉,兄长的忌日刚过,就迫不及待花枝招展,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在这些各怀心思的女子里,当属韩溪云对姜玉竹的妒意最深。韩溪云甚至认为姜家这对煞星兄妹是专克她的小人。姜少傅在画舫上毁了她巧心设计的姻缘,姜小姐更是魔高一丈,将好好的一场赏花宴搅得天翻地覆。当看到女子宛若一株成了Jing的芍药花施施然走进暖阁,她脑中忽而响起曾经听到的议论声:“啧,你们说,若是韩大才女有姜小姐那样的身段和容貌,萧世子还舍得退婚吗?”韩溪云脸上噙着恰到好处的端庄笑容,放在膝头的手不经意握紧衣裙,生生攥出一道皱痕。“姜小姐,你来了!”端妃冲姜玉竹招招手,亲切笑道:“这是今早宫人收取梅花上的雪水烹制的香茶,你快来尝尝。”姜玉竹与端妃和其他几位娘娘见过礼,在众位贵女艳羡的目光中款款落座。“端妃娘娘好雅兴,这用雪水冲泡得茶就是不一样,色泽清润,茶香持久,我头一次品到这般清香鲜浓的茶呢!”一位昭仪笑着恭维道:“娘娘怎么想出用雪水泡茶的主意?”端妃摇了摇头:“我整日呆在宫里,怎会想得出这种新奇法子,是姜小姐告诉我用雪水泡茶,茶味会甘爽怡人。”那位昭仪看向姜玉竹,顿觉双眸一亮,感叹真是个碧玉般Jing妙的人,只可惜晚生了几年,若是赶在停办选秀前入了宫,皇贵妃独宠后宫的殊荣怕是要守不住了。“咦姜小姐不是江陵人吗?可是江陵那边流传用雪水泡茶的法子?”听到这位昭仪的问话,姜玉竹忽而想起一件往事,她缓缓蹙起眉心,淡声道:“小女是听哥哥说起的”那时她初入太子府,一日她与太子对弈时,余管事端来两盏云雾茶,她端起茶盏浅啜,觉得入口茶水清冽,于是好奇问起太子这茶是用什么水所烹,为何同为云雾茶,太子这里的茶水好似更甘洌一些?她还记得当时太子执黑子的手很好看,腕骨突出,手指细长分明,听到她的话后,太子抬起眼皮,玄玉般的眸子比手中黑子还要黑亮,静静凝望着她。“是北凉的雪,饮水思源,这雪水能时刻提醒着孤不要忘记北凉发生的一切。”打那以后,姜玉竹便深知太子是个记仇的人,太子要记的不是北凉的那段岁月,而是那些枉死在厚厚冰雪下的北凉军,是那种冰冷刺骨却又孤苦无依的记忆。是仇恨的滋味。得罪过爱记仇太子的人,终不会有善终。脑海中浮现出男子那双黑涔涔的眸子,姜玉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哎呀,怪我失言了”那位昭仪瞧见姜玉竹面色微微泛白,还当是她回忆起英年早逝的兄长,连忙岔开了话题,询问起端妃插花比赛何时开始,好让她讨得一瓶花带回殿观赏。“皇贵妃,宸妃娘娘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