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最害怕的事。然而,此刻最害怕的事明明白白地发生在了他面前,容不得他再麻痹自己。“果真是这样。”即使自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可是亲耳听到这话从楚逐的嘴里说出来,拾九还是感到浓浓的讽刺。真是可笑,若是她没有前世的记忆,那么这三年的伤害与痛苦便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全然一笔勾销了。楚逐是不会承认的,他只会掩盖掉那一切,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这大半年的时间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拾九……”一贯冷厉淡定的楚逐终于掩盖不住慌乱,“我会加倍补偿你。”从来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此时低声下气地看着他的婢女,像是在祈求什么。“相信我,从今往后,我会加倍补偿你。”“补偿?”拾九越发觉得楚逐可笑,她笑出了眼泪,“若是要提补偿,王爷恐怕得从十六年前补起了。”即便掩盖了这三年,在那之前的十六年,楚逐又对她有过几分好呢?历历桩桩,她想忘都忘不掉。“你以为,我不曾这么想过吗。”楚逐自嘲一笑。曾经,他日日夜夜都在想,想到吐血,想到疯狂。若是可以自己选择重生节点,那么他最想回到初次见到拾九的那一天。让一切有一个崭新的开始。若是不能,起码让他再见她一眼,哪怕只有一眼。幸得老天垂怜,他竟真的得以重生回几年前。当他从破庙里抱起奄奄一息的拾九时,他无比感激地想,好在不晚,好在不晚。可是,此时面对一心想走的拾九,他头一次慌了神。竟还是晚了。他在拾九的眼睛里,再也找不到当初满心满眼的爱慕。拾九平静地看着楚逐露出些许的慌张与无措。此时的王爷,竟有几分爱她的样子。若是没有这十多年的亲身经历,她恐怕就要信了。可是,一个从小就对她不好,经常责罚她,常常将她派去做危险任务,为了别的女人而从身心上彻底凌辱于她,将别的女人捧在手心,却在她身上发泄欲望,最后还要取了她的心给别的女人做药引的男人,又怎么会对她有一丝感情呢?她曾经也是那么深深地爱慕着他,不怕危险地完成他的所有命令,掏心掏肺地相信他所说的一切,卑微地祈求他有朝一日能看到自己。爱慕、忠诚、信任、陪伴……换回的,却是痛苦的死亡。“王爷,能重活一次不容易,你放过我吧,放我自由吧。”拾九盯着那盘未下完的棋,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人生。不想再继续纠缠了。她看不懂楚逐的心思,也不知道他为何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来,她只知道无论如何他都是不爱自己的,她不要再被一点点甜头蒙骗,一头栽倒下去。鬼狱很冷,她不想再走一遭。挖心很痛,她也不想再经历了。其实,其实她也是个小姑娘啊,好像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她也是个小姑娘。一剑穿心的时候,是真的很痛啊。她并不是不怕痛,只是,无人心疼她而已……拾九回忆起当时的痛苦,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就在此时,她听到楚逐冷冷道:“做、梦。”毫无回旋的余地。拾九蓦地抬头着向他,眼圈绯红。她不知道楚逐为什么就能对自己这般狠绝。楚逐的眼底隐约也是一片绯红,他咬牙切齿道:“放过你,谁来放过我。”拾九不懂,从始至终都是他不肯放过她,不是吗?“拾九请求离开,望王爷恩准。”她不肯退让,执着地看着他。楚逐攥紧了拳:“我要你留下。”他无法想象拾九不在身边的日子将是如何,他不能放她走。恨,那就恨吧。“我拒绝。”拾九斩钉截铁,语气比他更坚定。“我不许你拒绝。”两人似在博弈,谁也不肯想让。
“王爷,你可还记得,你之前曾跟拾九说过一句话——‘你想不去便拒绝,只要你拒绝,没人能勉强你’。”拾九盯着他,“王爷要做那个勉强拾九之人吗?”楚逐一顿,脸色难看至极:“没想到我教会了你拒绝,你第一个拒绝的人竟是我。”“好极了!”他哈哈大笑,“当真是报应罢了!”拾九道:“希望王爷做守诺之人。”平静的院子又只剩下沙沙的落叶声,和无声对峙的两人。此时,长行一脸难色,脚步匆匆地闯入院中。寻常情况下,若没有楚逐的吩咐,他绝不会贸然打扰,可是此刻的情况非同一般。他来到两人对弈的院中小亭,看了拾九一眼,俯在楚逐耳边低声道:“王爷,张公公突然带着皇上的诏书来到府上,正候在前院。经长行问询,是……是给拾九和秦少安将军的赐婚诏书。”长行不解极了。幼帝只是一个傀儡小儿,不可能自己弄出这赐婚诏书,必定是被其他人所cao控的。而朝堂上除了王爷,能直接cao控幼帝的也只有长公主、秦少安和墨商之。即使在他们眼中,拾九只是个小小奴婢,可她毕竟是王府中人,他们怎么敢……怎么敢让幼帝直接下诏啊!他想起今日早朝过后,秦少安请楚逐密谈了一番,意识到可能出了大事,于是连忙让张公公在花厅等候,自己赶来禀报。楚逐听完,眼睛如鹰隼一般眯起,周身笼罩上了一层怒火。好个秦少安,前脚刚拿父亲的事威胁他,后脚便私自让幼帝下了诏书!可是,秦少安当真以为,他能被一纸诏书所威胁么。谁也别想将拾九从他身边夺去!“你先下去。”楚逐盛怒,让长行先离开,转而看向拾九,目光晦涩难明,“你想嫁给秦少安?”暗地里联合秦少安背叛于他,换成别人,早就被他碎尸万段了,而此刻,他仅仅只是想,从拾九嘴里听到一个“不”字。拾九看着眼前的情况,心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