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九待不住了,她脑中冒出的这个猜测令自己四肢百骸俱是凉意。她以为没有什么能伤害她了,可此刻还是感到心如刀绞。“夏娘子,我先回去了。”她神色恍惚地跟夏娘子道了别,便连忙往外去。她脑中什么也没想,只想着赶紧离开。可是一打开客厢的门,见到守在外面的平黎时,她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不得不冷静下来。她怎么逃,她逃去哪里。别说有平黎看守她,她不能害了平黎,便是真的逃掉了,她也会被抓回来。“拾九,你怎么了?”平黎见她脸色不好,立刻关心问询。他对姑娘家挑选衣服的事不感兴趣,因此每次陪拾九来着衣楼,他都是在外间吃茶等候,免得打扰她们。所以不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有人欺负你?”平黎瞧着她快哭了的样子,立刻紧张起来,要替她出头。“没有。”拾九摇头,只道,“我们回去吧。”再怎么说,还是得先回去王府。“好。”平黎见她不想说,只得咽下嘴里的话。两人顺着楼梯走下楼,却在半道碰上了长德王。长德王名唤墨商之,今年三十有五,长得倒是仪表堂堂,只是眉眼常是Yin鸷,叫人看了胆寒。拾九不料在此遇到他,连忙低下头避让。余光见墨商之已经走了上去,才与平黎继续下楼。“站住!”墨商之却突然回头,叫住了两人。“转过来。”他命令道。拾九顿觉不妙,当初她窥探了长德王与墨萝嫣密谋的事,长德王是认得她的,不过光天化日之下,料想他也不能做什么,只得依令转过身来,迎上了他的目光。墨商之鼻间轻哼了一声。虽然拾九已从男装换回了女子打扮,但他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他自然也知道,她是楚逐府上的影卫。“平黎与拾九见过长德王。”平黎轻挪身躯,将拾九巧妙地挡在身后,向墨商之行了一礼。拾九也连忙跟着行了一礼,一言不发,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比起拾九,墨商之对平黎更眼熟一些,平黎有好几次跟随楚逐一道外出,而拾九从未随行过楚逐。“楚王爷人呢?”墨商之玩味地看着两个单独出来的侍卫。平黎答道:“王爷上朝去了,命平黎前来采买一些东西。”“这位姑娘……也是你们府上的?”墨商之眼睛看向拾九,明知故问。平黎道:“是。她是王府的……奴婢。”墨商之仔细打量着拾九的脸:“以前怎么从未发现,王府还有这等美貌的奴婢。”这倒是心里话,没想到那日一身干练打扮的影卫换上了女装,竟出落得如同世家小姐一般。平黎皱起了眉头,传闻墨商之风流成性,这狗东西不会把主意打到拾九身上来了吧!“拾九平日只在府中伺候我们王爷,而王爷您鲜少大驾光临我们王府,不知道她也实属正常。”平黎特意将“伺候我们王爷”几个字说得极重,暗示墨商之别惦记,拾九已是他们王爷的人。这话中的意思墨商之怎能不懂,他头一次被人这般下脸,还是被一个小小的侍卫,一双Yin冷的眸子瞬间眯了起来,周身散发着怒火。他正准备说什么,却又有一人走上了楼梯:“王爷何故站在楼梯上?”拾九连忙看过去,竟是有一段时日未见的秦少安。秦少安向墨商之笑道:“若知道王爷你也是来着衣楼,下朝时我便邀王爷一道前来了。上去坐坐?”拾九在心里估摸了一下时间,今日下朝可算早的了,难怪在此遇到他们二人。她此刻迫切想与秦少安谈谈,不过墨商之在此,她只能按下这份心,想着先离开再说,于是屏息等待他们一块上楼去,自己便好脱身了。谁知,墨商之已无闲聊的兴致:“改日吧。本王还有事,便先走一步了。”于是,本来准备上楼的长德王却拂袖下楼离去。此时,楼梯上便只剩下拾九、平黎与秦少安一行人。平时若有平黎在场,拾九不会做出任何越矩行为,可是她现在真的已经等不及了,这一次,便是立刻嫁与秦少安,她都愿意。只要能够离开楚逐。她将目光瞧向秦少安,眼中分明是有话要说。秦少安会意,淡笑道:“拾九姑娘,听闻你在着衣楼跟着陆掌柜学习制衣之道,想必对衣服颇有研究,本将军今日正好来挑衣服,请你为本将军参谋一番。”拾九忙道:“是。”
“等一下!”平黎没想到拾九与秦少安似乎有往来,“秦将军,拾九乃王府奴婢,这……这不妥吧?”秦少安看向平黎:“本将军只是请拾九姑娘为我挑衣,有何不妥?”见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平黎脸上浮起不忿,此时却被拾九拉了拉衣袖。拾九小声劝说:“平黎,我们不要得罪秦将军。”平黎一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了,难道只是秦少安单方面接近拾九,拾九只是迫不得已答应?此时,秦少安带来的人已经悄无声息地将他围住了,小小的楼梯顿时水泄不通。看这情况,秦少安是怎样都要带拾九上楼密谈了。平黎咬牙,一时不知是赶紧回去禀报楚逐,还是与他们硬拼。拾九又拉了拉他,低声道:“青天白日的,秦将军能做什么呢?你快些回去禀报王爷,拾九会小心的。”“……好。”思量片刻,平黎妥协了。想来,秦少安至多不过想利用拾九探听王府机密,这方面,他完全可以相信拾九,还不如赶紧回去告知王爷。围着平黎的人让开了一条路,平黎快步下楼,离开了拾九的视线。对不起了,平黎。拾九收回了目光,与秦少安一块上了楼。楚逐很快就会知道,所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02-23 1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