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逐命她坐下,问:“若只以你‘拾九’来说,你愿不愿意去?”拾九不明何意,只道:“长公主要求,如何能不去。”楚逐却道:“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去。”拾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想怎么都是一件麻烦事,他既这么问了,那她就诚实一些:“若只以拾九个人来说,拾九不愿去。”“这便是我今日要教你的事。”楚逐道。拾九依旧不懂。楚逐看着她,目光尤为认真:“我教你拒绝。只要是你不想做的事便拒绝,只要你拒绝,没人能勉强你。”以前他未教过她的道理、未给过她的权力,如今他要一一给她。拾九细细咀嚼着这句话,心中苦笑。这世上的事果真能如此,那就好了。但她最后只是乖顺地回道:“拾九明白了,谢王爷教导。”过了几天,珠儿不知从哪儿打听来的八卦,遂告诉拾九,说长公主最后还是邀了各路贵女前去游湖,结果长公主乘坐的游船不知何故竟然翻了,长公主意外落水,差点被呛死,被救上来后哭着大吼大叫,下面有水鬼扯她,那失态的模样成了最近京城贵女间的笑柄。“这么巧……”拾九小声嘀咕着。水下有刺客伪装成“水鬼”,那是她上辈子猜测会有的情形,没想到现下竟被墨萝嫣应验了。或许是墨萝嫣该有这么一遭。也不知墨萝嫣是真碰上了水鬼,还是碰上了刺客。不过这些都与她没什么干系,拾九庆幸自己没有去。及至八月中旬,拾九的身体终于完全好了,恰逢中秋,楚逐也信奉承诺,让她出门。不过,这一次,是跟着他一起。楚逐准备带拾九采办一些东西,譬如说——女子的衣裳。拾九活了十六年,一直是和长行、平黎一样作男子装扮,偶尔充作府上婢女时,才会换上婢女的衣服。不过婢女的衣服也朴素得很,除了颜色鲜艳些,跟小厮的衣服没太大区别,裙裾都没有。即使是在养伤的这段时间,拾九依旧穿着自己以往的衣服。楚逐原本也是习惯了拾九的打扮,只是前几日江屿得了一幅仕女图,兴冲冲地拿来给他品鉴,他瞧着那幅图,突然就冒出了一个念头,拾九若是作这样的打扮,只怕比这仕女更美……当然,他本可以让司衣坊直接将各色华服送入府中,但念及拾九在府中闷太久了,便趁着中秋佳节,带她出来一逛。这次,他只带了长行随从,三人皆是寻常装扮,普通百姓根本认不出他就是摄政王,因此颇有几分寻常人家的公子哥带着妹妹游玩的架势。而拾九显然没有游玩的兴致,她满脑子都在想,楚逐为何会带她去添置衣物,还特意说,是添置女子的衣裳。她曾经也去买过罗裙。有一次,她因任务出色,好不容易得了楚逐夸赞,楚逐问她想要什么。当时,只有他们二人在,正走在京城最繁华的成衣街,附近就是京城最大的成衣铺子——着衣楼。拾九心念一动,偷偷地想,趁着他这会儿这么高兴,是不是可以让他给自己买一件裙子呢?她长这么大还没穿过裙子。她鼓起勇气道:“拾九想要一件衣裳。”楚逐瞧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么简单的要求,当即便道:“进去挑。”两人进了着衣楼,楚逐让她随意挑选,自己竟等在那儿。拾九实在受宠若惊,连忙挑选起来。她心里很想买一件裙子,穿给楚逐看。但是她又不敢。她是影卫,不应该把自己当成姑娘家。左右为难着,又怕楚逐久等,最后她选了一件稍微有点裙子样式,介于裙子与裤子之间的暗色罗裙,抱着它战战兢兢心跳如雷地拿去给楚逐看。就在这时,墨萝嫣竟也来逛着衣楼,见拾九像捧着宝贝似的捧着一件衣裳,眼珠儿微转,立刻便走上前,从她手中抢过裙子:“嗯,这件不错,本宫要了。”拾九哪里敢与墨萝嫣抢东西,她只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楚逐,希望他能为自己说一句话,毕竟是他答应了的,他会为自己买一件衣裳。可是,楚逐只看着墨萝嫣:“长公主高兴就好。”自此,拾九便再也没动过买裙子的心思。而现在,楚逐却要带她去买罗裙……拾九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跟着楚逐的脚步走,待到楚逐停下脚步,自己也才回过神,抬眼一看,竟又是着衣楼。也对,京城没有比着衣楼更好的成衣铺子了,京中显贵除了司衣坊,就是着衣楼了。楚逐道:“这里,都是你的。”拾九一时不明白什么意思,跟着楚逐走进去后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楚逐竟是将着衣楼包了下来。“王爷,您来了。”门口早已候着的陆掌柜和夏娘子赶紧迎了上来。陆掌柜道:“今日着衣楼都是女子罗裙衣饰,各个都是最新的款式,请王爷尽情挑选。”
夏娘子不甘落后,马上接着道:“按照王爷的要求,最好的胭脂水粉我都备齐了,我夏娘子做妆娘二十余载,最会给小姐贵女们梳妆,请王爷不用担心。”楚逐微微颔首,对拾九道:“挑你最喜欢的换上,今晚西街还有表演。”拾九被眼前的一切弄得迷迷糊糊的,也反抗不了楚逐的安排,只好被陆掌柜引到一排排的衣服前,看得眼花缭乱。皆是很华丽的装束,像是高门大户的小姐出席宴会才会穿的衣服。最后,在这么多衣服中,拾九勉强挑了一件相对来说比较低调的衣裳。“姑娘挑好了?”夏娘子笑盈盈地问她。拾九点头。“夏娘子这就伺候姑娘梳妆。”夏娘子一边笑着,一边带拾九进早已准备好的房间。楚逐竟也不急,让长行去安排晚上的西街之行,自己便在客厢等拾九。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