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起,赵寻幽或是真的生了气,很少再拿着新画新诗去书房烦扰赵熠。赵熠不知太忙还是怎的,也未曾移步过来看他。但有眼线在,倒是比以往盯得更紧了。
想当年先皇手下曾豢养一批暗卫。众人皆不知其来历,未见过其面目。只听闻传言或Jing通剑道,或Jing于暗器,或轻功了得,无不是天下间一等一的高手。直至先皇临终前数月才下了密旨,命一干心腹歃血起誓效忠新主。
这第二任主子,便是储君赵琰,二皇子赵烜,以及长公主赵炘等人。皆为先皇最为器重疼爱的子嗣。
除此以外,暗卫中的一对同胞兄弟却接到圣旨——“势必追随昭王赵熠,同心合力誓死护主。若有一人不忠,则二人并诛。”
先皇所为自是有用意的。他与赵熠也是同胞,二人虽兄弟情深,但一个笑面生性多疑,一个冷面淡漠少言,没少生过误解。
赵熠怎会不谙兄长忧思。叩谢皇恩,坦言必将忠心辅佐新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先皇才放下最后的疑虑,安详地闭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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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十年前来到昭王府,江逸便与兄长江陵共事,不曾分开。直到最近,赵熠才把江逸从身边调离,让他守着赵寻幽。小王爷去了什么地方,吃了什么东西,乃至说了些什么话,每日都需同他汇报。
江逸与江陵的使命本是护王爷安危的,没曾想如今竟要整日盯着小王爷的衣食起居。江逸心中虽觉憋屈,但有一回感叹了一句,被他兄长冷眼一望,便再也不敢有怨言。
赵寻幽每日作息都很规律。辰时起身洗漱,踱去厅堂用膳,不情不愿地同赵熠问安后便去上早课。完成当天课业,待午后小憩片刻,起床了便要吃点心。用完点心,下午就去园子里看刺猬,给它喂喂食,单独同它散散步,说一说赵熠的坏话。直至说得口干肚饿,便又要回去喝茶水,用晚膳。待天色渐晚,沐浴完毕便看些书籍,作些诗画,偶尔朝门外张望几下。
起初江逸问他是不是在等王爷,他便涨红了脸,凶巴巴地说不是。胡乱摩挲一阵便又上床歇着了。
那之后江逸心里明白,却也不再问了。
每日午后,待赵寻幽小睡一会儿,青兰都会过来叫他。这天他却足足睡了半个时辰,睡得浑身乏力,才慢慢悠悠地醒了过来,揉着眼唤道,“青兰青兰”
江逸闻声把门推开,问他:“小王爷,出什么事了?”
青兰方才趴在桌上睡着,手里还握着把蒲扇。这才惊醒过来,胡乱擦了擦嘴角,俯首起身,“奴婢该死,不小心睡了过去奴婢甘愿领罚。”
赵寻幽见她脸上都是红印,微微皱眉,“你怎能睡在此处?!”
江逸随之出言质问,“大胆刁奴,王爷的寝房岂是你偷懒的地方。”
赵寻幽点了点头,“你去床上睡吧,桌上太硬,实在不舒服。”
江逸嘴角抽动了一下。
青兰捂着嘴笑,明着白了江逸一眼,“多谢小王爷。不必了,奴婢不困了。”一边给赵寻幽穿上外衣,套上鞋袜。
赵寻幽又开口:“对了,江逸。”
“是。”
江逸以为赵寻幽也让他休息一会儿,心中颇受感动,已想好一番慷慨说辞来回绝。赵寻幽却打着呵欠道:“你去看看厨房里做了什么点心,把好吃的都拿过来。”
江逸嘴角又抽了抽。心道这事以往不都是丫鬟小厮做的,却记着哥哥江陵所教诲的“无论轻重唯命是从”几个字,便点头应了声是。
离开时还听见青兰在问,“小王爷,您为何又让这江大侍卫做些端盘子跑腿的活啊,瞧他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赵寻幽也不避讳,不屑地哼了一声,“他是爹爹派来盯着我的大坏蛋,我才不会放过他呢。”
江逸不由苦笑了一下。
没一会儿。江逸便端着盘单笼金ru酥,菱粉糕,以及小半碗冰镇绿豆汤进屋,在桌上摆好。赵寻幽的目光由惊喜转为不满,质问道:“为何这绿豆汤只有半碗!”
“王爷吩咐过,凡是冰镇的饮品,您只能食用半碗的量。”
赵寻幽气呼呼地抓起一块菱粉糕,塞进嘴里大肆咀嚼,边让青兰倒了半壶茶水。噎着的时候只喝口茶水打下,心想那珍贵的绿豆汤是要细细品尝的,可不能用来咽食浪费。
起初赵熠把江逸派来时,赵寻幽不知怎地有些食欲不振,一个饼都吃不完。这酷暑难挡,赵寻幽身板也纤瘦,江逸倒觉得挺正常。
但这些日子却眼见着他的食量增长,不出几日就能一人吃下小半盘。心中纳闷他整天躺着,如何能吃这么多的。担忧地说道:“小王爷,您可别撑坏了肚子。”
青兰呸了一下,怪罪道:“江大侍卫,你胡说什么!咱们小王爷喜欢,自然要多吃些的。”
赵寻幽也瞪他:“江逸,你是嫌本王吃的多吗?!”
江逸连忙低头:“卑职不敢,只是王爷吩咐这糕点不可多食,否则又该吃不下晚膳了。”
赵寻幽垂下眼,小声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