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正值三伏暑气弥漫,即便书房内置有冰鉴。赵熠仍觉几分燥热,批阅公文时略有些心神不宁。
门外突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随后竟有人在他眼皮底下起了争执。赵熠非但不觉一丝恼怒,唇边反倒牵起笑意。
“爹爹!爹爹!幽儿来啦!!幽儿有东西要给你看!!”
侍卫抬手阻拦道:“王爷在书房处理公务,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得干扰。小王爷请回吧。”
“哼!大胆!竟敢不让我见爹爹!”
想来那神情多半是飞扬跋扈的,可嗓音偏又带几分nai气。赵熠不禁失笑,却只是静观其变,并不回应门外赵寻幽的呼喊。
“快给本王让开!!江陵江逸!我要让爹爹罚你们不能用晚膳!!
“小王爷请恕卑职无礼,此乃职责所在。”
“幽儿才不管!幽儿就要见爹爹!现在就要!!”
“卑职定会向王爷禀报。小王爷,您还是先回吧。”
“你你们大胆”
话说了一半,屋外突然没了动静,赵熠正纳闷,莫不是当真听了江陵和江逸的话乖乖离开了。随后却传来二人惶恐的惊呼,以及赵寻幽发出的极弱的啜泣。
“小王爷!您怎么哭了!!”
“小王爷,您要打要骂都行,您您别哭啊!”
赵熠眉头微皱,这才发话道:“进来。”
两个侍卫立刻推开房门,伴在哽咽的赵寻幽身后垂首进屋。
江陵道:“卑职办事不利,请王爷责——”
话未落音,赵熠瞥过一记眼神将他打断。
“属下告退。”
江陵与江逸二人低眉颔首,迅速退下并将房门掩上。
赵寻幽先前摆足了小王爷的架子,可一到男人面前,便不敢做声了。
赵寻幽刚出生的时候,他母亲便因难产而去了。与此同时还伴随着叫人惊诧万分的消息。
接生的产婆先说得了个男孩儿,待看清后却变了脸色,战战兢兢把孩子抱给赵熠看——腿心处那团凸起的软rou后方,竟还多了个女儿xue。要知二形乃世间最为低贱的一类人等,这天阉之人别说像寻常男子那般娶妻生子,连出家受戒都是不被允许的。多沦落至烟花柳巷供人Cao弄亵玩,以此为营生。
赵熠望着孩子久久不语,半晌,命人将他抱下去好生照看。用重金封了那两个产婆的口,对外只道发妻李氏为昭王府产下一子后不幸身亡,而后吩咐下人置办了丧事。
到如今已有十六载。除赵熠以外,只有当今皇上与太后,以及贴身侍奉赵寻幽的婢女青兰知晓此事。
或是从小便没了娘亲的缘故,赵熠向来对他疼爱有加。从未责罚过这独子不说,连言语上的训斥都甚少有过。好在先生没少教他礼仪规矩,在外人面前,赵寻幽也称得上恭敬知礼。可由于赵熠的娇惯,这小王爷的性子难免有些娇纵。
按说男人续弦纳妾皆为寻常之事,何况赵熠贵为王爷,乃是当今万岁的亲叔叔,连太后都曾特地关切过此事。可最后皆因这赵寻幽的阻挠不了了之。倒没有掀砖揭瓦哭闹撒泼的动静,也就是多几滴泪少吃顿饭的功夫,赵熠便下了明令严禁谈论此事,如今府内上下已无人敢提。
可说来也怪,或是赵熠不怒自威的气势总叫人又敬又怕的。无论赵寻幽平日在他面前如何撒娇胡来,只要一见到男人面色稍沉便害怕地不得了,立刻收起爪子安分下来。
正如此刻。赵熠的脸色确实称不上多好,沉声问他:“先生教的规矩全忘了?”
赵寻幽哪敢言语。只垂着头立在原处,一手抹着眼泪,另一只手轻握一张卷起的宣纸。因衣袖高高挽起,露出两只纤细白嫩的手臂,皮肤和衣袖处还沾了些墨迹。
算来也年有十六了,因在赵熠的庇护下无忧无虑,略显稚嫩的神情同男人记忆中的孩童模样并无二致,那俊俏的面容却随着年月更添了几分艳丽。
这倒是应了书上所言,双性人多为貌美。
赵熠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望向他手中卷起的画纸。以往也是如此,每当写了篇文章或是画了幅新图,赵寻幽便迫不及待想给他看,心中渴望得到他的夸奖。
赵熠哪里会不了解他的心思,再开口时,话语中的冰冷已去了大半。望着他道:“过来。”
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赵寻幽才慢慢走近。此时屋内只他父子二人,赵寻幽哪里还记得规矩二字怎么写。熟门熟路坐到男人腿上,又故作可怜地落了滴泪以示委屈,一边噘着嘴向男人的唇瓣袭去。
赵熠稍侧过脸躲开。
“嗯爹爹.”
赵寻幽哼唧着凑上去,直至碰到男人的唇方才罢休。
赵熠颇有几分无奈。无论已对赵寻幽说过几遍,如今不可像儿时那般不顾仪态。赵寻幽皆是左耳进,右耳出,未曾放在心上。
他先前擦泪时将墨汁沾到脸上。这会儿墨汁被眼泪晕开,将俊朗少年染成了花猫。饶是赵熠都有几分忍俊不禁,好在平日惯于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