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着烟的手搭在了自己前额上,看了眼身旁面带愁绪的王良明,笑着说道:“就等到今年年底过节。我带上你,或者把你妈妈,你妹妹带上也成,咱们都去县城里面看一看呗?”
“怎么去啊?走去啊?”王良明反问他:“刚才都跟你讲了,那条路上春节那会儿尤其不安定。万一遇上了土匪什么的怎么办?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感觉武藤接下来可能还要说用张老伯家的车,便赶忙又补充了一句:“张老伯春节的时候,可是要开车回乡的。你也别指望能麻烦得上他。”
“那就开它飞过去。”男人睨了眼离两人脑顶不远的战机,抬手向上一指。
前些日子久违的绵绵阴雨,加上整个山谷里很重的湿气,使得战机银灰色的金属外壳上,沾满了密密麻麻的水珠。
王良明看见,那厚厚涂着一层层漆的钢板上面,某些地方已经开始褪色和爆皮,露出了泛着橘红色的铁锈。他连忙提醒武藤:“你先别老说这些没谱儿的事情了。你的这架飞机,要是再被这么淋着的话,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报废成一堆废铜烂铁。”
“啊哦,好像是这样哈。”飞行员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盯着那飞机仔细瞅上了一阵后,说道:“看来得赶快去弄一块布盖上啊不。其实,我觉得啊,咱们要不就建一个小仓库,把飞机到停里面多好。”
“哇塞,还仓库呢。”王良明对武藤天方夜谭般的‘奇思妙想’已然无语。忙了整整一上午体力活的他,此时很累,恨不得连回应都实在懒得去回应。,
然而,男人却依旧热情充沛,喋喋不休地‘畅谈’开了:“仓库很好弄啊。我们就找一些木板,很大的那种啊,再需要一些钉子。总之,肯定是有办法的。”
“找谁弄?还木板呢”王良明严重怀疑,这日本兵是不是伤口炎症复发,又起了高烧,把脑子给烧坏了,居然连这种不着边际的方案都拿得出手。
武藤咧嘴乐了,扳过了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跟他解释:“咱们不是还认识那个那个老五吗?他好像是镇子上装修队的包工头。等过两天,我找个时间问问他。估计他应该有很多办法。”
一听到‘老五’这个名字,王良明就无比头疼。他对男人说:“你个老兵油子,就天天跟那帮胡同串子瞎混吧。等混到哪天,混出问题了,就知道该消停了。”
“哈哈,你哥哥我从他们那儿得到了不少帮助,也占了好些便宜,他们不跟我也还挺不错的吗?”武藤很轻松地回答道,并且也不管王良明愿不愿意,直接就把手里的烟往他嘴里塞。
虽说这些日子,他被日本兵软磨硬泡拉着抽过几次烟,但王良明依然对兵痞子们贪恋上这种东西的动机十分费解。尤其是当那呛人的热气进入肺部之时,他觉得,整个人都仿佛变成了一口蒸汽锅,胸腔里又闷又辣,简直要窒息一样。
“你要掌握方法啊,别用鼻子吸气。”武藤拍了下他的后背,自己接过来那条燃着的烟,又给他做了个‘示范’。
望着男人朝自己吐出一圈圈白烟,一脸怡然自得,十分享受的样子,王良明倏然想起先前在北平,自己见到过的街边烟馆里,那群抽着大烟、醉生梦死的遗老遗少们。
他记得,当时的自己,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类人。一天到晚不图上进,只知道沉溺于鸦片中消磨人生。
现在的他,有时候若见日本兵烟抽得太厉害,也经常会回想起这些场面。
不过,王良明又意识到,武藤抽烟这件事,并没有给自己留下太多的坏印象。尽管他有时,也曾试图想把武藤和那帮烟鬼给‘捆绑’在一起,从而平衡下自己小小的心思。
这是为什么呢?他不清楚,明明都是抽烟。
或许因为飞行员抽的只是普通的烟,而不是大烟?不过,王良明也不知道,男人到底有没有私底下往那里面捣鼓过些什么。
所以归根到底,王良明觉得,恐怕还是因为这日本兵和那群人不同。可若要他详细说出个不同法儿,他也讲不出。
他心想,或许可以归咎于,这个人总能让自己产生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而这种亲切感,又是源自于哪里呢?
难不成,是因为他长得还不错,有张带了些许英气的脸?
又在想什么?!王良明暗暗骂着自己,一阵别扭感油然而生。却不料,身旁的飞行员突然伸手碰了他一下,不怀好意地低笑着问了句:“想什么呢?嗯?乐得这么开心?”
“啊?谁乐了?”王良明嘴上仍故作无事,强装镇定地回答了男人,可心里头早已被吓了一大跳,一双手不自觉地捂上了脸。
“哈哈,你没有必要跟我这儿遮遮掩掩的。”男人颇为得意地告诉他:“说实话,我可能比你妈和你妹妹都更了解你。你就别想尽办法骗我啦,老老实实跟我坦白吧。”
王良明只觉得,自己先前因尴尬和别扭而微微发热的脸颊,此时涨红得更加厉害。在武藤略顽劣的揶揄之下,他好不容易,才憋出了岔开话题的一句:“其实我刚才是觉得花那么大精力去存飞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