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风和汤新安的缘分就这么牵扯了五年。汤新安加冠那年自己出去置了房产,防风有时候出去跟他住,有时候回山庄去呆一阵子。
防风回山庄,汤新安都会当天就跟过来。防风跟着汤新安去他的府上,也不过是为了汤新安本来也不剩什么的名声着想,让他看起来有在家的时候,而不是一直流连烟花之地。
说起来这位汤家小少爷也算是不学无术了。汤家是官宦世家。他大哥拜了名师读书做学问,这个年纪都考上举人了。他二哥自幼跟随外家的舅舅习武,不及弱冠便入了禁军。像汤新安这样二十三了还一事无成的,还动不动就往木香的山庄跑,也就被人看做纨绔子弟了。虽然他也读书,还考了个秀才,也不算差了,但有他自家做户部尚书的父亲和如今已经在礼部任职的大哥珠玉在前,他就显得无能了。况且这几年还因为屡次被父母催着成亲,吓得干脆自己出去住了。家不成,业不立,很是让人头疼了。
防风这次回来,也是躲着汤新安的大哥汤皓清。汤皓清身为长子,受父母之命,时不时来督促弟弟的学业和催促婚事。汤新安以“还没玩够呢,不想受人管也不想耽误别人家姑娘”为理由搪塞了好几年。汤皓清也知道自家弟弟心里想什么,防风他也见过好几次了,这事他并不反对。本朝男子相爱向来视为风雅之事,如果双方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也是就连男子的妻家都管不得的。
——可这些都不妨碍成婚。
汤皓清也知道自家幺弟被养得过于纯真了些,一心向往着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不愿意他的府里再多出一个顶着他妻子名头的女人来,觉得委屈了防风。
这些汤皓清都懂。但是这些都不能成为让家中二老打消念头的理由。
在汤皓清连着半个月每天都睡前来找汤新安,随后兄弟二人抵足夜谈之后,防风和他聊了一次。
汤皓清二十五岁中了那年的榜眼,又有做尚书的爹指点为官之道,有当朝宰相师弟的身份加身,年纪轻轻就有了实职,官位并不高得突兀却有施展本事的空间,只等着过几年做出成绩来年纪也差不多了就能提拔提拔了。
照理说他应该很忙,实际上也很忙,但他对自己幺弟这个男妻还是充满耐心的。最开始知道汤新安喜欢男人的时候,他还怕汤新安带回来一个妖里妖气的男人,后来见了防风本人才放下心来,连他都要称赞一句汤新安好福气,能找到这样稳重可靠的爱侣。
防风也知道汤皓清是迫于汤家二老的压力必须做出个样子,所以两人见面也心平气和的。只有汤新安放心不下,暗戳戳地从书院溜回来非要看着两人谈话。
防风也不是场面话一堆的人,汤皓清在他面前落座以后,他就直截了当地问:“你要看到什么样的效果才能不来?”
汤皓清无奈地笑笑,“大概是要新安娶妻——不过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防风点头示意他理解了,“那我搬回山上去,你还跟不跟来?”
汤皓清愣了一下,“自然是不能的。”
“那就好。”防风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于是端茶送客了。
汤新安总觉得自家大哥和防风的谈话中间有什么两人默默达成共识的东西,这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让他有些微妙的不爽。
汤皓清走了有一会儿,汤新安才抬起头来看向也一直陪他坐着没动的防风,“你和大哥,好像挺默契的”
“嗯,聪明人好办事。”
“可是”汤新安犹豫了又犹豫,“我好像吃醋了。”
吃醋这种事再平常不过了。以前防风在木香那儿帮忙教导小倌他也吃醋,平常防风和木香斗嘴时显得很亲切他也吃醋,现在防风和他大哥一副很理解对方立场的默契样子他也吃醋。吃醋这种事不需要讲道理。]
防风勾勾手指,汤新安习惯性地凑过来,一脸苦恼地趴在防风肩上,被防风揉乱了头发。后来索性把发冠取下来由着防风乱揉,然后看着防风从袖子里摸出那把他常常随身带着的木梳,再细细地给他梳头。
这是防风喜欢的安抚方式。这种无关情欲的肢体接触,偏偏又是含情脉脉的温柔。汤新安就吃这一套。只要防风碰他,他就高兴。
防风给汤新安理顺了头发,想着他反正也不准备出门了,索性也不用拘束地带上发冠,就随意地挽起来。汤新安乖乖地等着防风给他整理好,眼巴巴地望着他,“你这是又要回山上了?”
防风笑了,“听说木香弄了个小孩子回来养,正好我也想回去看看。”
“我也去。”
“你还不是要去太学读书的?”防风问。
汤新安又蔫了。
不过防风也知道,这种话也就是说一说,汤新安肯定还是要找借口请假随后就跟着他过去的。
汤新安读书还可以,可就是对考功名没兴趣。防风也没兴趣劝他上进,防风无论是在木香那里帮忙拿到的分红还是想自立山头都不愁生计,别说养活自己没问题,就是再加一个汤新安也是轻轻松松的。汤新安喜欢读书就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