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返程的时候,车窗内的氛围有些沉默,不是那种令人不适的沉默,而是痛快地玩乐过后带着疲惫的平静。李凡放松地坐在副驾驶位上,微微侧着头打量一边认真开车的顾念。汽车穿梭在车流之中,他的脸色也随之忽明忽暗,他的眼神专注,脊背挺得笔直,落在方向盘上的手白皙而骨节分明。察觉到他的视线,手的主人转过头看他一秒:“怎么,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李凡飞快地转过头,他的心跳得很快,同时,还有一小股不安升起。这已经不是今天第一次顾念对他说这些暧昧的话语了。也许正常的同性朋友间就是这样调侃的吧。他的目光落到自己的手上,真是一双丑陋不堪的手,因为常年和废品打交道的原因,他的手上总是带着伤,伤好了之后变成茧,层层叠叠顽固地依附在粗短的手指上。
快到许巷附近的时候,顾念突然停下了车,他趴在方向盘上,状似发牢sao地说道:“真是舍不得和小凡哥分开,要是我们住在一起就好了。”他想起拆迁的事,又问道:“小凡哥,你找到新的住处没有?”
他的问题戳到了李凡的痛处,他沮丧地说道:“还没有,但是我会去找的。”
顾念坐正了身体,他转过身来看着李凡,黑色的眼睛仿佛在发光:“要不然小凡哥干脆搬来和我一起住好了,你知道的我那还有一间空着的客房,我们在一起还能相互有个照应。”
“我们在一起”这五个字让李凡的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顾念只是好心,双手却因为脑海里不受控制回忆起的画面而颤抖,那些他和另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的画面,想也不想,他拒绝了顾念的提议。
“不、还是不要了。”
他的回答太过果断,完全出乎了顾念的预料,他本以为对方会欣然接受的。他不高兴地追问道:“为什么啊?你不愿意和我一起住,是嫌弃我,觉得我很麻烦么?”话说到最后,忍不住带着点委屈,他顾念这辈子还没这么追过人呢。
“不是,不是,我怎么会嫌弃你,我怕你嫌弃我还来不及。”在这一刻,李凡心中怨恨起来,只是不知道这怨恨是对自己,还是对那个人。电光石火间,他想到了更好的说辞:“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好,我养了猫,找新住处也想带着它们,我担心它们会吓到你。”
顾念无奈地坐回位置上,那么多理由里偏偏这一条他无法反驳。李凡在一旁松了一口气。
黑色的奥迪车在黑暗中开出老远,连车灯都看不到后,李凡才转身进了院子。摸索着开了门,他放下一大推的东西,顾不得开灯,就倒在了木板床上。
房间里闷热的很,唯一的电风扇又被偷走了,他只得将脸贴在床上铺着的一层竹席上降温,这边的竹席被他的体温烤热后,就换另一边的竹席。仅仅是脸上的一点凉意显然不够,他扭动着先是脱了短袖,又别扭地蹬掉了牛仔裤。
他很累了,拒绝顾念让他更加心累,他在竹席上辗转,像是被翻着面烘烤的饼,怎么也睡不着。来自物理和生理上的双重燥热笼罩着他,他趴在床上,头抵着竹席,一双手缓缓伸了下去。少年时他做这种事总会有负罪感,还是那个人告诉他这不过是普通生理上的需求。他艰难地晃了晃脑袋,想把那个人的身影晃出脑子。
理智上这样想着,身体却还是残存着近乎本能的记忆。怎么会记不住,这具身体那个人比自己还要熟悉,他摸过每一处,到过李凡自己都未曾触摸过的地方。他所有关于性爱的知识都源自那个人,他熟悉他Jingye的味道,他服从他在床上的每一个指令。高chao之时,李凡的手指深深地陷入自己的后xue,脸上的表情扭曲着透露出浓浓的绝望。
李凡下床清洁完身体,这下似乎更难睡着了,他习惯性把自己团成一团。半夜里,猫咪们陆续从窗户进来,它们似乎很高兴主人让出了大部分的地方,伸展开身体在一旁躺倒。小黑正在给狸花猫小虎舔毛,舔着舔着,不知道怎么舔到李凡的头上。李凡推开小黑,他按了按自己短短的头发,那上面还残留着淡淡薄荷味洗发水的味道。他闭上眼睛,似乎又回到了理发店里,伴随着水流声,顾念柔软温暖的手轻轻从他的发间穿过。他终于如愿睡着了。
第二天,李凡洗衣服的时候,从昨天穿的裤子口袋里叮叮当当蹦出一枚硬币,他捡起来看了下,原来是电玩城的代币,不知道镀了层什么金灿灿的,一面是电玩城几个大字,一面印着只怪模怪样的鸭子。
李凡将代币小心地放进口袋,他想起昨晚的事,有些担心顾念生他的气。
洗好衣服后,李凡蹬上破旧的三轮车出了门,这一次却不是去拾荒,他直接骑着空无一物的三轮车到了常去的废品回收站。
比上次来时,回收站里空荡里许多,剩下来为数不多的货物也都被轧平装在白色的蛇皮袋里。回收站老板照旧迎了上来,在看到他的新发型时愣了下,反应过来后,他指了指空空如也的三轮车:“这是?”
“朋友帮我找了别的工作,我用不上这车了。”
中年汉子似乎也很为他感到高兴,摘下脏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