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杨柳还是收拾东西离开了沈氏。
对外的理由是小儿子面临小升初阶段,学业紧张,做母亲的她想花费更多的Jing力照顾儿子和家庭于是主动请辞,沈氏体恤老员工,除了当月工资和最高档的绩效奖金,还额外补给她一笔数目可观的钱。这笔钱给的没有名目,小道消息从财务隔壁的部门传出去,大家都不疑有他地相信这笔钱的真实性,同时也坐实流言的真实性,那个娇生惯养的漂亮草包终于开始学坏,迈出了当好一个Jing明资本家的第一步。
谢康依然无条件信任沈宁知,他想象不出这么拙劣的手段能给沈氏带来什么天大的好处,沈宁知是一个漂亮草包,吃喝嫖赌样样不通,建功立业全然不会,他虽然没有聪明至极,却也没有昏聩至极,撇去过人的家世和顶尖的容貌,沈宁知就是一个典型的中庸之人,太浮夸的故事匹配在他身上,会显出一种匪夷所思感。
看着杨柳彻底卸下时尚的装扮和浓艳脂粉,像个家庭主妇似的穿了一套便于劳动的衣服,性感的波浪卷发用最简单的皮筋绑在脑后,再拎着一个小皮箱走过茶水间,一层一层的徒步走下写字楼,走出大厅,走出大门,谢康突然觉得胸口一阵闭塞,近似于心虚的愧疚让他心神不宁了一整天。
他把这个不理想的结果揽到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前阵子私下向沈宁知求情的语气太生硬,沈宁知喜欢顺从,吃软不吃硬,他如果低声下气一些,先说点甜言蜜语安抚沈宁知归家的疲惫,趁两人同床共枕时,抱着沈宁知喁喁私语,悄悄地在他耳边求情,杨柳不一定会变成现在的境况。
还有一种微乎其微的想法在谢康心里滋生,他侥幸地想过沈宁知吃杨柳的醋,谁忍受得了自己枕边的人睁着眼睛苦熬到深更半夜就是为了替另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求情呢?这个不相干的女人漂亮妩媚,和谢康的关系几乎称得上陌生,加之流言蜚语的煽动,钻表、眼泪,男人最抵抗不住的财和色,杨柳都曾经利用过。沈宁知或许真的误会了,然后谢康一句话点燃了他的妒火。
当然,这令人发笑的想法谢康只敢偶尔回味,他很有自知之明,对沈宁知也算了若指掌。他可忘不了初次邂逅沈宁知时的场景,那份嚣张跋扈、我行我素才是真正的沈宁知,他的骄横不允许他像个怨妇似的强行忍耐,表面做足虚与委蛇,躲在背后搞些秘而不宣的小动作。会吃暗醋的沈宁知,只活在谢康的假想里。
新的流言和谈资宛如公示栏上的书面通知,有时候每日一换,有时候盘桓数日,与公司全体息息相关的事情则会形成一个风带般的循环。就在员工们换了无数话题,聊腻了某部门经理包实习生当二nai的公开秘密时,杨柳提着小皮箱,神色冷峻、气势倨傲地从左边楼梯走到右边楼梯,刻意穿过走廊上每一间办公室,再从右边楼梯走到左边楼梯,如此往复绕行的样子,立马勾起了他们的老话题。
有人说杨柳这招叫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她丢了工作临走前也要让公司丢个脸面。
有人则更在意她的小皮箱,目不转睛地盯着很小的一枚金属说:“哟,这箱子还是名牌的,她这是辞职还是炫富走秀啊?都落魄的跟条丧家犬似的了,还嘚瑟她那点过季的东西。”
谢康不会看牌子,他没谈过女朋友,缺少向他不停灌输各种时尚资讯的人,而有财力向他全方位展示富贵奢靡的沈宁知又不屑于计较牌子,他的衣服上没有,款式上也看不出是新品还是过期季度的痕迹,但是他听说过一个标准,过气的奢侈品不值钱。
只会背过气款的人都是靠吃糠咽菜省出来的。
所以谢康更加认定了沈宁知没给过杨柳一大笔钱,公司里那几张叽叽喳喳的嘴只会放屁。
沈宁知究竟有没有开始学会当Jing明资本家他不清楚,他倒是学会了暂时性耳聋,屏蔽一切外界的臭屁声。等他发现触及不到的公司上层进行过一次大规模的清洗更替以后,已经是七月流火的时节。
七月在南方的城市正值酷暑天,人们恨不得住在调成二十六度的空调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公司里的冷气是中央空调集中供给,有些老化的空调制冷不太行,二十度犹嫌太高,写字楼一侧还是整面阳光通透的玻璃墙,每到下午一点,太阳西斜,办公室里便宛如一个巨大的蒸笼,直要把员工们烤熟。
这个钟点午休时间还没过,大家不约而同地挤在背Yin处的茶水间里喝冷饮。谢康和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同事就是这个时候被后勤部的经理叫走,去大门口帮忙搬运新到的柜式空调。
谢康一下午在各个领导的独立办公室里忙得汗流浃背,他进入沈氏多年,尚且是第一次把写字楼最高层的房间算出一个具体数目,也是第一次知道公司到底有多少经理级别以上的领导。最后的两台空调要搬进会议室,自然还是高层们开会的那个小型会议室。
适逢一场会议即将散去,谢康和同事们还有空调们在门外等待了片刻,里面的股东鱼贯而出时,他忽然注意到这次会议的人数少得可怜,有几个长相极具特色的老股东并未出现——他当实习生的时候做过端茶倒水的活,久远的记忆模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