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回答晚餐那句，还是回答聋子这句。
他停下脚步，眉心不悦地皱起，瞧了她半晌，她後知後觉地抬头，安静又纯粹地回看他。他瞪着她也瞪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下无语，一言不发继续往前走。
陈念走得慢，也不追，走到十字路口停下，他已走完半条斑马线。陈念不需要过马路，准备转弯回家，想打声招呼又觉得不必。
不会再有交集，就这样分道，她想。
少年把外套甩在肩上，走到路中间，回头。
陈念笔直而安静地杵在人行道边上，跟棵小树苗似的，望着他。宽大的校服t恤套着瘦削的身t，弱不禁风。
他在晚霞的光里眯起眼睛。
她指了指左手边，示意她家在那个方向。
他大拇指朝自己身後指指，示意她过来跟他往那个方向走。
陈念的手耷拉下来，团抱着校服外套，远远看他，不动了。
夕yan余晖，人来车往。
他也不管，迳自走去马路对面，再看向她，直到陈念随着人群走过来。
他自顾自哼了一声，扯扯嘴角，双手cha进口袋里往前走，到一家小餐馆门口，就着露天的餐桌，拉了把塑胶凳子坐下，又拿根菸出来ch0u。
隔了一会儿，陈念才走到跟前，站在一旁看他。
他也抬眸看她，她的脸白白的，小小的，头发梳得整齐，冒出几缕发丝，蓬松在夕yan下，金灿灿的。
他觉着她像只蜗牛，说话，走路，做什麽都慢吞吞，就连谁戳她一下，她的触角也是慢吞吞地缩回去。
几秒後，他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
「想吃什麽？」
「都……行。」
「点菜。」
陈念摇头，把菜单推给他。说是菜单，不过是一张油腻腻的塑胶纸，他看一眼，随意点了三个菜。
陈念低头看着蒙在桌上的塑胶膜和膜上的油w，耳边是马路上的汽车人声。
太yan快落山了，傍晚最後一丝yan光照在陈念脸上，红彤彤的。
她睁不开眼睛。
他把菸搭在装着廉价茶水的免洗杯沿上，磕了磕，问：「你读几年级了？」
陈念抬起眼皮，夕yan在她眼睫上泛光，她看不太清他的面孔，拿手指b了个「三」。
「初三？」他问，难得有些狡黠。
陈念知道他故意的，却还是摇了摇头：「高……三。」
「你看着挺小，像个小朋友。」他扫她一眼，目光好似能穿透衣服看到底下，淡淡说，「发育不良。」
她感到一阵燥热的羞惭，像突发的皮疹在脸上发散。
含着x的肩膀更加弯曲。
他放过她了，说：「快高考了。」
陈念点头。
ch0u完一根菸，他把菸pgu丢进棕se的茶水里，看着她：「你不ai说话。」
「我说……话，别人……会笑。」
他等她说完，没什麽表情地「哦」了一声。
过了会儿，才问：「为什麽笑？因为你是小结巴？」
陈念：「……」
他第一次说她是「小结巴」的时候，她就没有生气，她分得清语气的。
上菜了，他要了瓶冰啤酒，欺身拿瓶嘴对向她的杯子：「来点儿？」
陈念赶紧摇摇头。
他没为难她。
两人再无交流，吃完饭，他付钱。陈念想提议平摊餐费，要开口，却不知道他叫什麽：「呃……」
他扭头看她，眼睛黑黑的，隐约凌厉，浓眉挑了一下：「你叫我？」
「你……叫什……麽名……？」
「你不知道？」那b人的目光又出现了。
陈念不明白她要从哪里知道。
「我哥儿们喊过我名字。」他说，「两次。」
在学校院墙外，还有街上，陈念没注意。
他盯着她看，站起身，目光不移，眼皮上抬出一道深褶，只是最後终究还是移开，踢了椅子走人。
陈念跟上去。
一路无话。
他在前边斜斜垮垮地走，她在後边规规矩矩地尾随。时不时，他故作无意地回头看她一眼，确定她跟着。
她走得慢，他总得等。有次他回头，看了她几秒，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出来拿纸包好，手腕一扬，朝她脑袋砸过来。陈念一惊，纸团掠过她耳旁，砸进她身後的垃圾桶，「咚」地一响。
陈念：「……」
男生还真是喜欢玩这种远距离抛物的把戏。
他转身走了，陈念在後边苦着脸r0u脖子，刚被他一吓，不小心把正嚼着的口香糖吞进肚子里了。
走到家附近的巷子，不同路了，天也黑了。
他看一眼巷子，回身问：「害怕吗？」
陈念抬头看他，眸光清明，眉心轻蹙，表情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