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所能及处都是火，火焰燃烧到极致，迸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于是那血袍渐渐褪成了件素衫。李火旺也就看清了，从火中走出的并非大梁的司天监玄牝，而是大齐的说书人诸葛渊。
诸葛渊哗地展开折扇，“天生我才”四个大字呈现在李岁的面前。他摇着扇子反问：“小生倘若不是诸葛渊，小生又能是谁？”
诸葛渊“哧”的一笑，以扇掩面，“李兄，莫非，你怀疑小生我是坐忘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诸葛渊似乎扫了一眼幻觉红中。后者如一只炸毛的猫，猛地跳回李火旺身边，咬着他耳朵说：“老大，不对啊，这个诸葛渊不对劲……”
诸葛渊好脾气地请教：“敢问李兄，小生错在何处？”
三清？还是魁儡？
李岁索性从李火旺的身体里流出来，她认得这个书生，那时她还住在爹的肚子里，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忽然消失了。爹开始对着空中喊什么诸葛兄，对那个看不见的诸葛兄言听计从，同那个摸不着的诸葛兄言笑晏晏。
不可能，他那个废物，没这本事。
诸葛渊不解道：“李兄，你这话，小生怎么听不太懂？”
再后来爹得到了那把脊梁剑，她因为吃着爹的肉长大，变成了心素，还帮爹修真过诸葛渊。
李火旺的眼神一下冷了，“你到底是谁？”
“你错了。”他说着，从地上站起。
季灾复活了诸葛渊？
忽然，一个十分荒谬的想法悄无声息地冒头——诸葛渊根本没死，之前的一切都是坐忘道的阴谋！
她举着两颗眼珠子，一上一下地跳跃着，将眼前人从头到脚打量，却看不出什么破绽。
李火旺瞬间红了眼，他颤抖着嗓子，不敢置信地又喊了一声诸葛渊。
“李兄，你在说什么？你可是身体不适？”诸葛渊耳朵一动，面露诧异。
玄牝的红袍！他瞪大了双眼，可剥落的星子已经串成一张帘子，隔绝了李火旺的视线。
奇怪的是，这个诸葛渊却似不认识她。
白衣书生如记忆中折扇轻摇，谈笑风生，一派从容，光是远远瞧着，便令自己感到心安。
他缓步上前，却被李火旺制止了：“你别过来！”
李岁斩钉截铁道：“你是我爹修真出来的诸葛渊，是假的诸葛渊。”
他们为什么要复活诸葛渊？
那会是谁？谁有这能力？
他翻来覆去，念着不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火中俊朗的青年却是不紧不慢抬起手，朝他施施然一拜，笑着道：“李兄，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否？”
诸葛渊吃了一惊，“李兄，这黑太岁已经成精了？”
他死死盯着火中故人，双眼通红，目眦尽裂，几乎流下两行血泪。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是！假！的！”
李火旺冷冷道：“你就是骰子留的后手吧？”
“诸葛渊！”他不敢置信的望着来人，喉头涌出千言万语，一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李火旺又迷惘了。
李岁拍落诸葛渊的手，挡在李火旺面前，警惕道：“你离我爹远一点！”
难道他真是诸葛渊？
“你到底是不是诸葛渊？”李岁凶巴巴地盘问。
李岁闻言，从李火旺的袖子里钻出来，勾住诸葛渊的袖子摇了摇，委屈道：“我在这里。”
这是诸葛渊，货真价实的诸葛渊，无论生前身后，都能让他得片刻喘息的诸葛渊。
李火旺皱了皱眉，叫回李岁，继续说：“
然而这个诸葛渊并不像之前几次修出的诸葛渊，会受他心素身份的影响，因其信念动摇而消失。相反，他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到他面前，弯下腰，伸手覆上他额头，温声相询：“李兄，你可是头疼？还是黑太岁失效了？”
诸葛渊应道小生在，李火旺却摇着头，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火海里，抱着头痛苦地喃喃：“不……不……你是假的……诸葛渊已经死了……”
李火旺乱糟糟的思绪终于理出个线头。他每每修真诸葛渊都要付出惨重代价，可这回他分明没用修真的能力，而这个诸葛渊竟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了他面前。
这云淡风轻的态度，仿佛是当年佛骨寺一别，二人不知何处又重逢，他们之间没有隔着生与死，更没有隔着种种愧疚和欺骗。
否则就是，面前这人是坐忘道！这根本就是骰子的阴谋！
幻觉红中也走上前，绕着诸葛渊走了两圈，和李火旺异口同声道：“你错就错在不该假扮诸葛渊！”
诸葛渊不由失笑，“小生不才，也是一个心蟠。李兄虽为心素，修真心蟠谈何容易？李兄，你先随我离开此处，待出去后我再同你解释。”
火不知几时灭了，李火旺后知后觉地感到困惑，到底怎么回事？
李火旺迷茫地抬起头，望向眼前人。
这岂非更令他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