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他沉声,“摆着饶五爷牌位的祠堂。”
白泽手指一紧。
婢nv懵了,“啊?”
姜村。蜜枣糕。茯苓茶。
她似乎笑了一下,“除了我,你看人的眼光是真不怎么样。”
回到西海后,她的情况也不好,召了西洋大夫来打药,整个人半梦半醒地在床上又烧了整整三天。
甚至连语气都能wen得如常,“爹娘si后,我被婶子卖进青楼……不肯听话,每天都要被老鸨下药、毒打,那时候我想,我约莫是快si了。”
“应是快了吧。快给你报了陆海洋和那群叛徒的仇,然后还你个g净和乐的西海,我就……”
他不同意。
他脚步一顿,寻思了一下今儿是什么日子,蹙眉的功夫便想了个分明,“祠堂在哪儿?”
她脸上终于缓缓蜿蜒而下两行泪,不同于那一晚歇斯底里,竹叶青哭起来是没声音的。
“是,”她忽然笑了笑,莫名有点骄傲似的,“所以我压根不隐瞒,当街跪在他面前,求他收我做他的姨太太。”
一件外套披在她肩上,竹叶青抬头看去,白泽垂眼将她长发理出来,长腿一ai,坐在她身边,展臂拍了拍自己肩头。
是惹人疼的,看她烧到最难受的时候手指紧紧攥着被子,偏偏辗转反侧不肯出声,他就握起她的手,轻轻拍一拍她。
然后她就能渐渐缓过来,似乎感觉得到安慰,再沉沉睡去。
他在心里把这句话重新念了一遍——
回忆里的一切都是鲜活美好的,仿佛闭上眼,还跳动在她眼前,“我本以为我就被他叫人发落了,或者被当成刺客抓起来打si……可人b急了什么也不怕,到头来,我竟赌对了。”
“啧,”他感叹一声,“那么多人都看着呢,你是要给他冠一个英雄难过美人关的帽子。”
府大门,再要我西海做陪嫁,”她轻轻嗤笑一声,“算盘打得倒是分明,狗男人。”
他静静听着,指腹在她颈间轻轻摩挲,是安抚的姿态,“饶五爷那么冰雪聪明的人,早一眼看穿了你的刻意吧?”
祠堂层层饶家先人牌位前,一排排的烛火长明不歇。
她似乎有些累,低头合眼,“你也骗了我……你说从西海监狱回来,给我带姜村好吃的蜜枣糕和茯苓茶。”
他说,“我心疼。”
竹叶青失血过多,这几天又不怎么吃得下东西,这一天傍晚白泽去厨房拿下人熬的汤的功夫,回到屋里便见婢nv慌慌张张跑出来,“白少爷……大当家的……!大当家的不见了!”
真是个心防极重的nv人。
nv人声音很轻,像是在和谁耳语,也怕惊扰了谁似的。
“这些年时间对我而言好像没什么差别,第一天,到如今,我每天睁眼,闭眼,做的事儿似乎都是一样的……乏得很。”
白泽一把把汤塞给她,转身的时候不忘嘱咐,“再去灶上热一回吧。”
“换作我……”他笑了下,“卿卿,我不希望我的nv人把自己b到这个份儿上。”
她终于像支撑不住了似的,腰间的伤痛得分明,矮下身子偏坐在蒲团上,发梢摇曳,看上去凄楚柔弱,声音也蚊蝇一般不可闻,“我就,再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白泽与她许久无话。
这夜里后院没有点灯,却并不显得黯淡。
簇簇烛火就这么飘摇在祠堂中,将相依偎的两人影子照得斜长。
大多数时候他看着她,像看个国外橱窗里那种卖给小孩儿的洋娃娃,穿着好看的裙子,头发也jg致,脸蛋儿漂亮,长睫毛,但就是没什么生气。
那滴泪从她下巴滑落,落在他手背上,冰冰凉的。
“等事情了了,解决了陆海洋,我就发兵收了南山。”
婢nv这才如梦初醒,哆哆嗦嗦地指了个方位,“后院儿!在后院!”
“后来我听说,西海的主帅车马就要经过楼前,我想大不了就被他一枪毙了,也好过这么猪狗不如地活着,就在那一天,我算准了时机,整个人扑在路上,拦下了五爷的车。”
“曲叁恩将仇报,si有余辜,只可惜了当年si在南山的西海兵士们。”
“五爷,我一辈子都吃不到了。”
她看了眼烛火后的牌位,饶五爷的名字还写在上头,可她实在累极了,到底支撑不住,缓缓将头歪过去,靠着他。
半晌,他00她的头发,“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白泽这几天陪床的时候发现,她烧到意识模糊的时候也只是嘤咛,不会像那天晚上最伤得严重的时候说什么胡话。
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怎么就一辈子都吃不到了?
“那时候你问我,情义千斤,我信么?我说我不信,你应看得出吧,我骗了你。”
她就跪在蒲团上,穿得单薄,长发也没有挽,乌黑柔软地散在肩头,整个人跪得笔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