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广盛酒楼的招牌菜,几位少爷又喝起来,最懂事的邓栎笑嘻嘻地跑场倒酒,这架势,叶清弋吃不住。戚栖桐跟着吃了几杯酒,几位少爷不敢灌他,他是自己要吃的,尝起来不大满意,这里的元正酒味道淡了许多,但不久之后,桌上已经倒了三个了。邓栎醉醺醺的,走起路来七歪八扭,最后用爬的,爬到戚栖桐脚边坐着,不说话,光傻笑,戚栖桐见他得的厉害,扯扯边上叶清弋的衣袖。没动静,戚栖桐转头一看,叶清弋正对着眼,专心致志地给一盘松鼠桂鱼挑刺,嘴里喃喃:“给我家君上挑,别噎着!”得,又醉一个。啪一声,戚栖桐的脚被邓栎抓住了,他下意识想踹,但又不确定邓栎是不是真的醉了,便忍着,“邓小兄弟,你醉了。”邓栎松开手,蹭一下跳起来,没站稳又摔地上,脸上还笑:“酒醉怂人胆!君上!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戚栖桐没兴趣,终于是忍不住拉住叶清弋的胳膊:“回去吧。”邓栎脸上顶着两坨红,大手一挥,自爆:“我老早之前就想好了,要是叶大人对我不好,我就举报他去,哼!但是谁能想到……叶大人人那么好啊……带我升官呢!”戚栖桐嫌他酒味重,掩掩鼻息,随口道:“你举报叶大人什么?”“举报什么呢?”邓栎想不起来了,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戚栖桐见此情境,摇了摇头,招门外的池杉进来,他一个人可带不走叶清弋。咚的一声,邓栎脑袋撞上桌角,他疼得呜呜哭起来,他一哭,桌上喝倒的几位少爷受到了惊吓,大喊着火了,一股脑儿全钻桌子底下了,戚栖桐没眼看,让门后候着的小二进去处理。在乱糟糟的救火声中,邓栎坐起来,字正腔圆地说:“我想起来了,叶大人的把柄是,他推长平君下水。”戚栖桐已经退至门边,突然转头,死死地盯着邓栎:“你说什么?”回府的路上静悄悄的,戚栖桐挑开车帘看了一眼便收回了手,他害怕,无边的黑暗让他想起寒池池底,他不由地去握叶清弋的手。叶清弋已半醉,靠在戚栖桐肩上,锁着他的腰,他在混沌中感觉到戚栖桐在轻轻抚摸他的脸,有些痒,但舒服,他闭着眼睛笑,嘴里念着回家回家,更用力地抱紧了戚栖桐。如果没有他……戚栖桐的手贴在叶清弋脸颊上。叶清弋的脸有些凉,在寒池水底,渡气给他时,他的嘴唇也是这样,有些凉,戚栖桐记得那种触感。起初有些软,在水下快死了,没有半分别的心思,最后重重地啃咬才叫戚栖桐难忘,救人像泄私愤,带了点恶意,好像还有恨。恨是戚栖桐猜的,不然叶清弋是抱着什么心情旁观他接近廖原?明明他才是恩人,戚栖桐想不明白,“为什么不告诉我?”早早说出真相,那么一切反常就不反常,接近、关注、强娶,叶清弋早就注意到了他,却一直在疏远他,宁可被他怨恨。
想到这,戚栖桐一掌拍在叶清弋脸上,传出很响亮的一声,其实只是虚张声势,不重,叶清弋却啊一声叫出来。叶清弋是被吓着了,戚栖桐却被他叫生气了,觉得叶清弋是恶人先告状,倒显得他轻轻地这一掌打错了。知错不改!戚栖桐生气了,跟一个酒醉不清醒的人,他连装都不装了,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让池衫背叶清弋回去。不过戚栖桐硬气不过一瞬,瞧见马厩的马夫就老实了,乖乖坐轮椅上了。轮椅没有双腿快,推轮椅的小羽也看不出戚栖桐心里急,戚栖桐不说,徒让夏夜的晚风吹散三分焦躁,天上圆月暖他半凉的心。叶清弋是他的救命恩人,重新确认了这个事实之后,戚栖桐再次见到叶清弋的时候,脸热了起来。“都说报恩要以身相许,便是要成婚,我也该同那救命恩人拜堂才是。”“万一……这救命恩人近在眼前呢?”昔日拌嘴的画面重现,戚栖桐想起叶清弋当时意味深长的笑,时空重叠,他们一起轻声笑了起来。戚栖桐直勾勾地看叶清弋,慢吞吞地往床边挪。叶清弋盘腿坐在床边,只着单衣,净过面,还是醉着,但看到戚栖桐,很快就笑起来了,露出白牙,傻里傻气。他可不傻,戚栖桐掌着他的脑袋靠过来的时候,他就势往后一倒,让戚栖桐重重地撞上来,随后他下意识地拥住了戚栖桐。叶清弋像在做梦,梦里随意放肆,他抱着戚栖桐像跌进一池滚烫的水,他叫不出来,喉咙里咕哝出一点声响,他听不见。他知道该怎么做,但是耳朵上的牙印隐隐刺痛,他感觉自己没那么醉了,很快坐了起来。叶清弋没有继续,坐着,眉头蹙成一滩半干的墨迹,犯了错,又不太认错的样子,戚栖桐沉在被褥中,心跳很快,紧紧攥着被角,恨不得揪下来些什么。“叶清弋……”戚栖桐轻轻地唤。“叶清弋!”戚栖桐可怜兮兮地求,明明决定权在他。半醉的叶清弋迟钝极了,只觉得眼前的戚栖桐刺眼得像一朵云,忽而又像起伏的山峦,他好似明白,但突如其来的惊喜却让他笨拙如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