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枕匣见不得他叹气,东看西看试图找点什么东西转移Yin不负的注意力,瞧见窗台上放着坛酒,张口问道:“Yin不负,你不是不喝酒吗?”
“我师侄托人给我捎来的南边儿的果酒,边地看不到的好东西,不容易醉,我偶尔会喝点。”
骆枕匣挑了挑眉,看着明显比自己还要嫩上很多的Yin不负,语气里满是惊异:“你还有师侄?”
“我只是生得晚年纪小,在太Yin的辈分可不小。”Yin不负拎起那坛酒,随手拿起两个酒盏揣进怀里问骆枕匣——
“忙里偷闲,看月亮去不去?”
自然要去。
两个人循着那条小径又到城楼上去。
果酒不容易醉人,带着些果甘和木涩,喝到嘴里没有那样浓烈的酒气,酸酸甜甜的。然果酒到底也算是酒的一种,酒这种东西,总是难免引人生出愁绪。
Yin不负捧着酒盏,想到自己捏到的那一片薄薄的甲片,叹了口气:“穿着那样的甲,怎么防得住那些刀剑。”
“要好起来了,老大说他拐了个很厉害的军师回来”骆枕匣学着Yin如故斯斯文文的模样将酒盏抓在手里,继续道:“钱会有的,粮也会有的兵器盔甲也会有的”
Yin不负听见他这话,歪过头稍作思索:“我好像认得你说的这个人,前两天去营里帮忙的时候瞧见过是不是拽着萧将军灌药的那个青衣书生?高高的、瘦瘦的,有点凶的那个?”
“是他。”
“好厉害一个人物,竟管得住萧将军。”
“只有他管得住萧将军。”
Yin不负听见骆枕匣略带无奈的一句,转过头去看,正好和骆枕匣的目光撞在一起。
两个人便莫名其妙的笑起来。
骆枕匣又拣了些平日里军中的趣闻讲给Yin不负听。
讲着讲着又不知怎么讲到以后做什么去。
“到打完了,你想做些什么事情?”Yin不负坐在骆枕匣旁边,难得主动问骆枕匣一句。
“若真有那一日,我想去南边儿看看去。”
“哈…边地的人怎么都总想着往南边去。”
骆枕匣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寻思了片刻得出答案:“大概是因为南边儿安宁。”
“边地多战事,百姓生存不易,想往南边儿去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也想知道,什么样的土地才长出你这样秀气温和的人。”
“我秀气温和?”Yin不负挑眉:“骆枕匣,你讲什么胡话呢!”
骆枕匣看着他,对他说:“你讲话总是轻声细语的,人也安静,和你认识这么久,我还没见过你生气算是我见过最温和秀气的人了。”
还有些别扭,嘴上说自己寡情,实际上比谁都心软。
大概是知道Yin不负听不得别人这样形容他,骆枕匣便悄悄讲这一句咽了下去。
Yin不负坐在月光底下,披着一身再柔和不过的月华,却要装出横眉竖眼的凶恶模样:“你大概不知道,我原先在太Yin的时候,他们一直说我性子古怪。”
骆枕匣又想起来初遇这个人的情形,免不得要乐起来:“要不是现在和你熟络了,我大概也要觉得你性子古怪还脾气坏。”
“我本来就脾气很坏。”
“是是是,你脾气坏。”骆枕匣轻咳两声掩饰笑意,心想怎么会有人别扭得这么可爱。
跟个小刺猬似的。
骆枕匣怕自己乐得太明显让眼前这人察觉端倪,忙转移话题说:“到时候我去南边儿找你。”
“那我领你去看看太Yin。”
“好,若有一日天下太平”我跟着你去看看太Yin。
若有一日,天下太平——
骆枕匣话未说完,无端想要叹气,便咽了口酒生生压下那一口气,借着月光远望出去,看见高高的城楼,城楼外面是层层叠叠的山林土地。
这大好的江山,不知道已经折了多少人进去,不知道还要折多少人进去。
哈,也不知道是要到哪一日去才能天下太平。
骆枕匣的话便断在这一句天下太平。
Yin不负眉眼舒展开来,主动接上骆枕匣这一句未竟之语,重复了一遍说:“到那时,我领着你去看看太Yin。”
晚风清轻,星月遥挂,流光皎洁。
Yin不负捏着酒盏,对着骆枕匣笑,声音轻轻缓缓,像是在劝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骆枕匣,莫愁来日事,今夕是今夕。”
今夕是今夕。
骆枕匣跟着念了一遍这一句,对着Yin如故说:“讲这样的话,实在不太像你。”
“骆枕匣,你原先也不会这样叹气。”Yin如故饮了一口酒,抬起头慢慢悠悠讲一句:“今日我不像我,你也不像你,咱们扯平。”
好吧,扯平就扯平。
骆枕匣将自己手里的酒饮尽,无奈笑了两声。
两个人喝完了一小坛子酒,又在月色里慢慢悠悠地回去。
隔了四五日,骆枕匣又到医馆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