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枕匣第一次见Yin不负是在刀冢。
那时Yin不负十八,骆枕匣也只有二十四,两个人都还很年轻。
时值秋日,骆枕匣走在刀冢的小径上,满目皆是翻飞的黄叶,破败的石碑和锈蚀的残刀。
在这一片萧索秋意里,骆枕匣看见一抹意料之外的青绿。
某块石碑前站着个人。
骆枕匣脚步一顿,出声问这人说:“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
他声音偏低,是砖石瓦砾一样的质感,说话的时候又快又急,像是掷在地上。
Yin不负站在刀冢的碑前,听见脚步声和询问声,便转回身来看,看见一个青年人站在不远处的树后。
两个人就这样在漫天飘飞的黄叶里对上眼。
Yin不负答他:“在下是在外游历的太Yin弟子,从居庸关来,听那里的人说了孙将军的事迹,听那里的人说这儿有个关山,便一路寻访到这里不过一路上没看见什么人。”
Yin不负捏着镜子,大概是还有些许防备心。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骆枕匣,见骆枕匣穿着一身军装,便问骆枕匣:“你是关山的人吗?”
“我叫骆枕匣,我父辈的刀都在这里,我的刀大概也会回到这里,我的名字也在将军楼的册子上大概也能算是关山。”骆枕匣看了看凋敝的刀冢,转而道:“你这一路上走过来大概也看到了,这里确实是关山,只是现下的关山没什么人了。”
“我去了关城那边儿参军,跟着萧将军,是趁着轮班休假回来看看。”
Yin不负放下了一直挡在身前的镜子,又轻声问骆枕匣:“既如此,请问你知道这儿有什么可以歇息的地方吗?”
“归雁营那边儿收拾收拾应该还可以住人,天色不早了,我可以带你过去。”
“多谢。”
骆枕匣将Yin不负带到地方,又赶回营里,算是Yin不负匆匆打了个照面。
两个人第二次见面还是在关山。
第二个月的休假时间里,骆枕匣难得闲下来,忽的想起来关山还有个来拜访的小太Yin,不知道现今情况如何,便又去看了一下。
骆枕匣没在归雁营或是瀚海晒秋看见那小太Yin的人影,便以为这人应当是受不了边地苦寒,一时的新鲜劲儿过去了,已经离开了。
骆枕匣一路闲逛着走到将军楼下面的时候却看见小太Yin在城墙下徘徊,像是想上去又顾忌着什么不敢上去。
骆枕匣便走上前去问:“你怎么站在这里?”
那小太Yin说:“我不知道你们关山有些什么规矩,不敢贸然上去。”
骆枕匣闻言便笑,说关山哪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规矩,又问他:“你想上去干什么?”
小太Yin踌躇着挪着步子,显出几分不好意思,说——“想上去看看月亮。”
“走吧,我带你上去。”
骆枕匣率先往前带路走了两步,又怕这小太Yin觉得不好意思,便补上一句说:“有人愿意来看看也是好的。”
小太Yin欣然应允,跟着他的步子走上去。
他仍穿着初见时那一身竹青的衣裳,跟枝竹子似的在月色里晃悠着。将军楼的楼梯略有些陡,他攀着墙一步一步往上爬,步子放得缓,走得慢吞吞的。
骆枕匣也不恼,慢慢悠悠的陪着。
骆枕匣想,到底是南边儿来的小太Yin,身上总有些和边地格格不入的小心和娇气。
两个人便费了些时间才上到城楼上去。
城楼上的月亮确实好看,高悬如镜,光华澄明,白日里冷峭的城墙显出几分柔和,一路绵延到层层叠叠的山尽头去。
小太Yin站在城楼上望着月亮,低下头来的时候轻轻笑起来,念了一句诗:“边城与明月,俱在关山头。”
骆枕匣也跟着望过去,对着这景却只看得出萧索之意:“也就只有边城和明月了。”
破败萧条的边城和明月。
原先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到这一辈没剩下几个,宅院荒废城墙颓圮,难复昔年盛景。
“那边是什么?”
小太Yin忽的出声,指着很远处的一片黄花问他。
“是瀚海晒秋,那边有很多黄花,被秋风吹着翻起来的时候像是波浪一样好看。”
“你知道怎么过去吗?我前两天去过那边儿但没找着路。”小太Yin侧过头来问。
骆枕匣说:“我知道,这两天我有时间,可以带你去看看。”
“军中无事?”
骆枕匣听见这句问,便指了指自己的腿给他解释:“伤着了,萧将军特意多给了我两天假。”
“原来如此,那便劳烦你了。”
“称不上劳烦,有人愿意来这儿看看,也是一件好事情。”
骆枕匣休假的时间算不得长,他赶在这点时间里带着这小太Yin把关山大致逛了一遍。
某日下午,两个人走在万里驿的路上。
骆枕匣同小太Yin告别,说:“暂且先带你逛到这里,今晚